当初,灵渊阁内乱,一场打斗中,庄伏楼的剑被折断了。
急需武器的他,毅然抽出了那把一直被供在灵渊阁大厅的沥血剑。离开灵渊阁后,他一直将剑带在身边,因为无人教授,只得凭借自身高超的剑术,用短短一年的时间,领会了所有剑招。这已然不易,若想让沥血剑与他心意合一,恐怕还需要费些时日。
劳桑心与他不同,她得到残阳剑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但她有一个很好的师父,将所有他知道的都教给了她。却唯独没有告诉她一件事:残阳沥血历任的主人,无论有多少恩怨情仇,终将会成为一对夫妻。
庄伏楼是知道这个的,所以,纵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劳桑心,却还是想要靠近她,跟她培养感情。
“这就是剑心,代表它已经完全认同了我。而你的沥血,如果没有剑心,有剑与无剑有何区别?”劳桑心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除了跟她有感情的人,否则,她是瞧不起任何一个比她还弱的男人。
庄伏楼苦笑,如今,他的剑已不在,还谈什么剑心?
劳桑心拍掉身上的泥土,转身欲离开。
“你去哪里?”庄伏楼叫住了她。
“自然是回客栈。”这家伙管的太宽了吧。
“我想知道,你留在客栈有什么目的?”一个江湖人屈居于一家客栈,甚至甘愿做厨娘,若不是有所企图,便是她想退隐江湖了。庄伏楼可不觉得她是后者。
“这与你无关!”劳桑心不愿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你干什么!”庄伏楼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来。
“告诉我。”他只是想了解她。
“休想!放手!”劳桑心气愤地挣开手,却因为踩到一块石头被庄伏楼一带,靠在了他的胸前。
那一刻,劳桑心停止了挣扎,她感受到了庄伏楼的心跳。这种心跳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领主第一次因她受伤而将自己拥入怀中时,她就是这种心跳。她还记得,当时领主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还半开玩笑道:“心跳是很奇妙的东西,只有两种情况,人才会有这种心跳,一种是被所爱之人拥抱,一种是拥抱所爱之人。六日,你的心跳的这么快,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只有怀有异样感情时,才会有这种心跳。庄伏楼,他为什么会……
“喂!你在干什么!”突然跑过来的某人将两人分开,“放开她!”霍春秋敌视庄伏楼,将劳桑心拉向一边。
劳桑心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劈头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来这个树林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庄伏楼是因为巧合跟着残阳剑来的,但霍春秋呢?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跟着自己?
“我……”霍春秋打着哈哈:“我,那个,是小孟告诉我你来这里的。”
这话一出口,可让躲在树后的孟传情哭笑不得:这家伙,撒谎怎么能套到我头上?明明是他自己一路跟过来的。
孟传情藏的小心且隐秘。
他来的有些晚,所以并没有看到刚才精彩的打斗场面,但庄伏楼和劳桑心两人的拉拉扯扯,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心底顿时有些疑惑:这庄伏楼,在武林庄跟姐姐走的那么近,还以为他喜欢姐姐。今个儿又如此在意劳天,莫不是他真正喜欢的是残阳剑主?
沥血剑主跟残阳剑主……咦?好像有人跟我说过,残阳沥血最终会成为一对吧!难道庄伏楼是因为这个?他藏在树后,继续偷听几人谈话。
霍春秋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他的表情和眼神已经明确地告诉劳桑心,他在欺骗自己。
劳桑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霍春秋。隐藏身份和武功,也许是迫不得已,说了谎也没什么,但是,一个笨得连说谎都破绽百出的人,是让她更瞧不起的。要么,就撒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要么就实话实话,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感觉自己被欺骗。比起实诚的庄伏楼,这个虚伪的富二代更令她厌恶。
霍春秋没有感受到她的变化,瞪着庄伏楼,道:“你这家伙哪冒出来的,光天化日的,敢欺负桑心!”
庄伏楼淡淡地看他一眼,“至少,我没有欺骗她。”跟上已经离开的劳桑心,“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劳桑心断然拒绝,并有意无意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霍春秋上前讨好她,“桑心啊,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你的。”
劳桑心看向树上的竹篮,诡秘一笑,道:“好吧,那你就帮我把树上的竹篮给弄下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不会轻功。
庄伏楼很不合时宜地开口了,“还是我来吧!”却被劳桑心用眼神制止了。
霍春秋大致量了一下树的高度,有些胆怯,指着庄伏楼道:“他不是要帮忙吗?还是让他来好了。”
劳桑心脸色一僵,“怎么,你不愿意帮我?”
“当然愿意!”霍春秋不想美人生气,苦恼地看着竹篮。挂在那么粗的树丫上,想把它摇下来是不可能的。扁袖,提气,跃起,然后很不雅地抱住了树腰。
这下,庄伏楼明白了劳桑心的用意,就刚才那几下,他还以为霍春秋会轻功呢。百般失望的两人,静静地靠在树上,边等着某人爬树,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庄伏楼,你说,就他这样,还要爬多久才能拿到篮子?”
“不知道,我们有的等了。”
“真是没用的家伙!”
“他只是想做普通人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庄伏楼大喊:“我拿到了!”兴奋之余,脚下一滑,然后华丽丽地摔了下来,竹篮里的蘑菇也撒了一地。
“看来你还有两下子,从那么高的地方猛然摔下来,还可以保证自己的要害不受伤。”劳桑心看着缓缓爬起来的霍春秋,冷笑。
庄伏楼看着两人,若有所思,这个残阳剑主,心地似乎有些歹毒。刚才,他分明看见是劳桑心弹了一颗石子,才让霍春秋摔下来的。为了试探他的武功,她竟然不顾对方的生死。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留在那个客栈又是为了什么?
“喂!你叫庄伏楼?过来帮忙捡蘑菇。”霍春秋很不客气地吩咐道。
孟传情直到霍春秋下树之后才离开,他虽然伤势没有痊愈,但闭气却游刃有余。所以,两位用剑高手都没有发现他。
只是,孟传情千防万防,依然留下了破绽。
劳桑心捡蘑菇时,在树后发了一丝异样。她急忙呼唤庄伏楼,“这里,刚才一直有人在偷听。”
庄伏楼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他在这里站了很久。”
霍春秋不解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知道?”
劳桑心指着树后的青草,道:“因为这里的草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明显是被人踩过,而且,因为长时间踩着,青草已完全烂了,变了色。”
究竟是谁?三人面面相觑。
劳桑心和霍春秋一起回到客栈,奇怪的是,庄伏楼居然也跟着两人。
霍春秋可能觉得庄伏楼会成为他的情敌,所以,他很不悦地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庄伏楼面色不改,直言道:“我住店。”
霍春秋气极,这家伙一定是想借机接近劳美人,可不能让他得逞。他挡在庄伏楼身前,“那么多客栈,你为什么非要住这家?”
庄伏楼看了一眼劳桑心,想了想,道:“因为,这里不是你家的产业。”他虽然来武陵镇没多久,可对这里的局势还是很清楚的。霍金山一心要收购飞龙引,整个武陵镇的人都知道。而霍春秋,一路走来,多少人跟他打招呼,他的身份也不是秘密。
霍春秋暴跳如雷,“早晚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我家的。”他揪着庄伏楼的衣领,别说有多气了。
“霍小狗,你说什么?”南无诗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前,笑望几人。她可不会对霍春秋客气。
“啊~我是说,我在这里做事嘛,肯定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勤劳。”霍春秋很是惧怕南无诗,立马换了一幅笑脸。
“那么,你会拦着自家的客人吗?”
“会!”霍春秋瞪着庄伏楼,如实回答,“如果是我讨厌的人。”
南无诗冷笑:“所以,你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一个人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怒,怎么可能有大成就。要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必先学会忍,逢场作戏也许会为人所不齿,但机遇就是这么来的。孟传情如果不是从小就忍,又怎么可能在他父亲的魔爪下活到现在;她南无诗如果不是忍,又怎么可能找到她要找的人?
被泼了冷水,霍春秋顿时焉了。这个女人,比她母亲还厉害。“还不快将客人请进去!”对方一声令下,他忙低头哈腰,不情不愿地将庄伏楼请进客栈。
几人进门后,刚好孟传情从里面出来,双方皆停下了脚步,互相凝视。
劳桑心笑问:“小孟,你刚才去哪里了?”
孟传情知道劳桑心对自己起了怀疑,他早已想好应答之策,正要开口,却听南无诗道:“好了,先带客人上去休息。小孟,你招呼这位庄公子。”
她巧妙地拿过劳桑心手中的篮子,“这蘑菇挺新鲜的,晚上煮了吧!霍小狗,你刚刚不是说要做勤快的人吗?小孟刚才没摘完的豆角和洗蘑菇的事,全归你。”她将篮子塞在霍春秋的怀里,显然是为刚才的事报复。
孟传情却是听出来了,南无诗是在为自己解围,他也是刚刚才回来,南无诗是亲眼看到的。
“春秋,豆角里面有很多虫子,要洗干净啊。”孟传情倒乐的南无诗为自己解围,见劳桑心不再怀疑,就神态自若地就去招呼庄伏楼了。
孟传情将庄伏楼带上了二楼,他怕庄伏楼认出自己,所以,也不敢正眼看他,一直低头哈腰的。
庄伏楼看了孟传情几眼,开口道:“你姓孟?”
“是的,我是掌柜的远方侄子,叫孟离,您也可以叫我小孟。”孟传情不缓不慢地回答。
“你很冷吗?你怎么还戴着手套?”庄伏楼注意到了孟传情的手。
“我的手,有脓疮,会传染,所以不敢见人。”孟传情道。怨都怨那可恨的灭绝神掌,大红的掌印印在他的手上,怎么也弄不掉,只得以手套遮丑。
庄伏楼没再多问,进屋去了。孟传情安排好他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户上,想着刚才在林中看到的那一幕。之前,神女传人说,姐姐的命运,不在自己,而在他。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此时想想,或许是与庄伏楼有关。
之前在武林庄的时候,他曾好心地撮合庄伏楼和姐姐在一起,从没想过这中间有什么不妥。如今,倘若庄伏楼命定的妻子是劳桑心的话,自己这样一心撮合,岂不是害了姐姐吗?看来,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正想着,南无诗进门了,关门时,向外张望了一眼。
孟传情见她小心的模样,有些好笑,道:“你不用紧张,没人会偷听我们的谈话。劳桑心被霍春秋缠的很紧,没那么多闲工夫,庄伏楼也不是个偷偷摸摸的主。”他事事算的精准。
“看来,把霍小子留在客栈,倒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可以绊住残阳剑主。”
“不,没那么简单。”孟传情可不那么想,“你不觉得残阳剑主和沥血剑主一同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再加上你我二人,还有深藏不露的霍春秋,每个人都不简单,齐聚这飞龙引,倒像是一场盛会。”
“这个,我也想到了。也许还将出现更多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南无诗笑得轻松。在江湖上漂泊了十多年,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你可别大意,武陵镇还有很多深藏不露的高手。”孟传情想了想,又道:“今日,劳桑心在镇外树林与人交过手,我没见过那人,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的武功,定然胜劳桑心许多,她战后,明显精力不足,应该是败的很惨。”
南无诗有些吃惊,“武陵镇竟然还有此等高手,我竟然不知?”
孟传情忽然笑道:“我很好奇,霍春秋的武功是谁教的?”
南无诗笑道:“霍府有武师,专门教导霍春秋的。你还在怀疑他,这些事,整个武陵镇的人都知道。”
“是吗?”孟传情还是有些疑惑,“我只是不明白,劳桑心怎么会好端端的与人对战呢?”
南无诗道:“你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再跟踪她了,她今天似乎已经怀疑你了。”
“放心,我有分寸。”孟传情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