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梦到你老了以后的样子了。”
“南山，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慕南山反握住倾歌的手：“倾倾，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不是梦？”
倾歌低喃了一遍慕南山的话，然后摇头，苦涩的笑：
“怎么可能不是梦呢，这么些年来，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梦中惊醒四周就只有我一人。”
“南山，如果这不是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是梦，这肯定是梦。”
慕南山的手很凉，倾歌的也是。
他有些激动，想要表明这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现实，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慕南山沉默着，没作声，倾歌却不甘沉默，她唇瓣微动：“南山，只要有你在，梦就梦吧。”
“我宁愿这个梦永远不要醒过来，我宁愿时间从此定格在这一刻。”
“倾倾……”
“南山……”
两个人，四目相对。
多年来无处宣泄的情感，都在眼神里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倾歌的水输完了，医生在门外小声问：“方便进来吗？”
慕南山看了一眼倾歌那已经见底的药瓶，清了清嗓子：“进来。”
两个字，几乎是耗尽了慕南山所有的力气。
好在医生听到了，进来为倾歌拔了针头，离开。
倾歌刚才以为是梦，直到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真的不是梦，是现实。
现实里见到了慕南山，还拥抱到了他，这太不可思议了。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倾歌声音满是哽咽的问慕南山：“南山，你怎么会来？这儿距离A市近千公里，你……”
“倾倾，不只是我来了，我们的女儿倾城和她的丈夫时御寒也来了。”说着话，慕南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相册，翻开来：“倾倾，你看，这是倾城，长的和你非常像。”
“这是青山，他在念研究生。”
“这是时御寒，是我们的女婿。”
“还有这两个孩子，是倾城的孩子，今年五岁了，男孩叫时谦，女孩叫时晚。”
“倾倾，你……”
“……”
慕南山说了好多好的话，倾歌听到最后，直接是泣不成声了。
她自从离开慕南山父子三人，就身不由己的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找他们，但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
她的孩子都长大了，深爱的人也老了。
最要紧的是，她的外孙外孙女，都那么大了。
幸福吗？
是幸福的。
倾歌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取代的幸福。
她一把抱住慕南山，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紧紧地抱着他：“南山，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身份，你和倾城，青山，都不用……”
倾歌要说什么，慕南山很清楚。
不等她说完，慕南山便直接打断，接了过去：“我们从没有怪过你，我们都很爱你，很感激你。”
“可是我……”
“没有可是。”慕南山轻拍着倾歌的后背，动作温柔的不像话：“倾倾，你回来了真好。”
“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去，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
回去？
回得去吗？
那些人穷追不舍，就是要抓她，她……已经穷途末路了。
想到慕倾城，慕青山，想到那未曾见面的外孙外孙女，倾歌犹豫了下，用力摇头：“我不能跟你回去，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不能拖累你们。”
“倾倾，有御寒在，你不会有事的。”
倾歌摇头，眼底满是绝望：“时御寒在整个安国横着走，手段通天，是个极为厉害的人，我都知道。但是南山，我的家族意味着什么，你难道忘记了吗？”
“南山，我从来没有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这样的我真的没有资格，更不配做一个母亲。如果因为我给倾城，青山带去无妄之灾，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南山，我希望他们好，未来的每一天都过得好。你明白吗？”
倾歌的意思，慕南山自然懂得。
但懂是一回事，心里的真实想法如何，又是一回事。
慕南山声音格外哽咽，几乎是全程颤抖的说：“那你呢？倾倾，你真的愿意被抓回去，再也出不来了吗？”
“你就不想见见青山，不想见见谦谦和晚晚吗？”
“倾倾，你相信御寒，哪怕一次也好。”
“倾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倾倾……”
慕南山所说，直击倾歌灵魂深处。
她想，她非常想，可……
“南山，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静一下，是倾歌现在唯一可以做的选择了。
她要好好想想，冷静下来仔细的想。
慕南山并没有不打算逼倾歌，对于他来说，他们能再见已经是难得。他到此刻，真真正正算得上死而无憾了。
“好，你休息，正好我出去透透气。”
慕南山说完，吃力的从床上坐回了轮椅上，然后自己滑动轮椅出了帐篷。
慕南山从倾歌的帐篷出去后，远远的就看到慕倾城和时御寒站在夜空下，望着星空背影格外般配的画面。
慕倾城可以幸福，是慕南山的心愿。
他勾着唇角，望着他们的背影，似是一尊雕塑一般，久久的在冷风里不为所动。
这时，医生从一个帐篷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慕南山。
想到他的身体状况，医生快步上前，目露焦灼：“慕老先生，您可不能吹风啊，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医生的声音有些大，惊到了那边站着的慕倾城和时御寒。
他们两个人齐刷刷的侧过身来，目光落到慕南山的脸上。
目光相对了片刻，时御寒牵着慕倾城快步走过去，将慕南山推进去了新搭建的帐篷。
床已经铺好，时御寒扶着慕南山躺下的同时，慕倾城在一旁小声询问慕南山：“爸，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你难道不知道你不能吹夜风吗？你这样我和青山……”
慕倾城要说什么，慕南山心知肚明。
他这身体，他清楚。
都没有两天可活了，还关心吹不吹风吗？
轻笑了量身，慕南山开口打断了慕倾城的话，然后字句清晰的叮嘱慕倾城：“去看看你妈妈吧，她很想你。”
慕倾城：“……”
这转移话题转移的倒是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