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风平浪静的海面,婚礼也进行得有条不紊。连珍茹笑意盈盈地挽着姬祥走过红毯,她多么希望陈圳会在下一秒出现带她离开,但她每走一步得到的只有比上一步更多的悲凉和失望。
熬过了繁杂的程序,司仪问她有什么话想对新郎说,痛苦像风暴一样在她的五脏六腑肆虐,她的眼睛再也承载不住泪滴,低头掩去撕心裂肺的伤痛,现在的感觉比起凌迟也不惶多让。为了掩饰失态,她饱含热泪地注视着姬祥,朦胧的泪眼竟错把对面的人影看成了陈圳,恍惚间她说出了那句梦中说了无数遍的话,“你的出现,让我原谅之前命运对我所有的刁难,从我见到你那天就想嫁给你,今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再也表演不下去,无力地软倒在姬祥怀里,姬祥给司仪使个眼色让他赶紧救场。
好在该有的步骤都已经进行了,否则再见多识广的司仪也应付不了新娘子晕过去的局面,他继续编织语言引导姬祥,“听说新郎甜蜜地称呼新娘为公主,现在还不快来一个公主抱。”
姬祥闻言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抱起她,浅吻她脸上的泪水。司仪不失时机递上的话筒,“新郎想对你的公主说什么?”作秀是姬祥的特长,他对晕过去根本听不见的连珍茹深情表白,“我的公主,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流泪,我许你一个世界,那里没有阴霾,只有阳光。”在宾客的掌声中司仪宣布礼成,酒宴开始。
连珍茹不知道刚才的突发状况已经被姬祥圆过来,为了避免他怀疑,她醒来时推说刚才身体很不舒服,实在坚持不住晕过去了,暗示他往她已经病得快死了那方面想。姬祥只关心结果,反正那一幕落在宾客的眼里足够浪漫,目的达到自然懒得深究别的。
“没有任何刁难新人的环节也就算了,新娘连捧花都不舍得抛。”“知道你不喜欢热闹,这种场合总得搞得嗨点吧。”敬酒的时候,连珍茹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起哄,质疑她的婚礼太过高冷。
好在作为伴娘的冉翠薇跟他们认识,帮着解围,“人家想办得文明点你们又有意见了。”
连珍茹只付之一笑,“这就是我梦想中的样子啊。”
既是新娘子的愿望,便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程远航今天实在太郁闷了,在同学这桌,他抓住难得的主场作战的机会,挑唆大家为难姬祥,“不把新郎灌翻,简直对不起这艘船对不对?”经他一提醒,这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找到了实现他们嗨起来的邪恶愿望的方式。
看姬祥被他们逼得太惨,连珍茹不得不挺身而出,“程远航,现在漂在海上,你还想不想上岸?”
程远航见她护着姬祥,更是失落,既然她不愿让大家为难姬祥,再不情愿也要顺着她,“灌两杯就行了,人家还得去下一桌呢。”
林夕见他变卦抱怨道,“你号召的,这会儿又装好人。”
程远航委屈地解释,“她威胁我,还是小命重要。”
阿东跟林夕也快结婚了,他赶紧跟她统一战线,“墙头草啊程远航。”
程远航一看他又蹦出来了,赶紧镇压,“你还不积点德,等你结婚的时候等着被抬出来吧。”
“感谢各位同学百忙之中过来,招待不周各位多包涵。”眼看程远航把大家拦下来了,连珍茹说完拉着姬祥赶紧撤。
姬祥昨天还在祈祷酒宴上不要被灌得太惨,美好的愿望也只是愿望罢了。张恒伟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姬祥来到他家门前,等着连珍茹开门,连珍茹却像没事人一样也东张西望地等着,直到张恒伟忍不下去,“到你家了,钥匙呢?”
“我……没有啊。”连珍茹才反应过来,她心理上还把自己当成置身事外的看客。
张恒伟总不好掏出自己身上的钥匙,装模作样地在姬祥身上找了半天,递给连珍茹一串钥匙。张恒伟扛着个人累得快断气了,连珍茹还在悲催地一把一把试着,想告诉她是哪一把又觉得不合适。张恒伟急得腹诽,姬祥这家伙怎么想的,也不给她钥匙,不过转念一想,心里瞬间又平衡了,姬祥连钥匙也没给她。
张恒伟打算把他扔在沙发上就走,但连珍茹提出把他送到卧室,理由是在他家没有让他睡沙发的道理。张恒伟想到了些什么,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好再把他扛上楼,熟门熟路地把他卸到卧室床上。连珍茹的句句感谢让他很不是滋味,他瞟了一眼床上的人,甩甩酸软的胳膊,“他是你的了。”不待连珍茹回答,他已经怏怏地下楼了。
连珍茹倚着二楼的栏杆打量着宽敞的客厅,这里居然变成自己的家,好不真实的感觉。姬祥还没有醒,她只能自己逛逛这个即将生活的新家,一切都是日常生活的样子,看不出他为了结婚做过任何布置。猛然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来,连明天穿的衣服都没有,可是现在跑回家也不象话,想来想去还得找冉翠薇江湖救急。
冉翠薇送东西来的时候,连珍茹像见到亲人一样赶紧抱住她,她犹豫着不想进屋,“他人呢?”
“喝醉了,睡觉呢。”
冉翠薇这才肯进来,压低声音问,“你可想清楚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连珍茹却反过来安慰她,“都走到这一步了,就这样吧。”
“说实话,除了那个因祸得福的意外,你这场看似一切顺利的婚礼简直平淡得像泡过八百遍的茶。别人看不出你在婚礼上不是喜极而泣,我可看得出,以后这煎熬可就是家常便饭了。”
“我知道,好在我没多少日子了。”
冉翠薇不知道自己的泪水还能忍多久,对她而言没多少日子竟成了好事,冉翠薇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匆匆起身告辞,“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