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间偷个懒,端杯咖啡到露台享受午后旖旎的阳光不失为一件柔美惬意的事情。但是今天连珍茹没有心情喝咖啡,她气乎乎地给冉翠薇打电话诉苦,“冉,我要疯了,我主管是个变态。”
“他又怎么虐你了?”
“以前折腾我,尽让我干些出力不讨好的活也就罢了,这次居然陷害我,让我替他小相好背黑锅,在全公司面前丢人。”
“早就跟你说别干了,你斗不过那个老油条。”冉翠薇完全不当回事,好像辞掉工作比买件衣服还简单。
“我又不是富二代,不能跟你比,哪敢说不干就不干。顶多找你发泄一下,一会儿还得回去干活挣饭票。”
“现在不一样了,你马上就变成阔太太,哪还用受这窝囊气。”
“冉翠薇,我是那样的人吗?利用他我已经很愧疚了,怎么好意思让他养我。”最好的朋友这样说,连珍茹很难过。
“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啊?我爸爸教过我,上下级是一种特殊的君臣关系,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你主管做得不好,早晚有人收拾他。”
现在明白什么叫半部论语治天下了,孔夫子的理论放在这儿仍然是金科玉律,“但愿替我收拾他的人快点出现。”
“要不你来我爸公司吧,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冉翠薇就是天真,去她爸爸的公司是不会被欺负,但那样跟主管的小相好有多大区别,总归会被人看不起的。她当然没有这样说,换了种方式拒绝,“现在我气也消了,好在有你开导我,等我哪天真没饭吃了就去投奔你。”
“好,不行我养你。”
“那我回去干活了。拜拜。”连珍茹刚一转身,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她无比讨厌的人竟跟她打招呼,正是主管的小相好,幸亏刚才没有骂她。
“连姐,我去医院取体检报告,看见你的给你捎回来了。想着是重要的东西得亲手交给你,原来你在这儿躲清闲呢,可让我好找。”
在这儿躲清闲让她发现可不是好事,不得不装出友善的样子笑脸相对,连珍茹顺口解释,“出来接个电话。”可不是还没去取报告,体检之后事情很多,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接过她手里的信封,“谢谢你啊,我这一忙把取报告的事给忘了,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怎么也没赶上公司集体取报告?”
“之前也是忙,我两个月前去的,自己取就是容易忘。你看看吧,我先回去。”
“好。”她拆开大致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在正常范围内,有两项超了一点。仔细一看,连珍茹目光一缩,虽然她不知道甲胚蛋白和癌胚抗原是什么东西,但这两项上面赫然写着肿瘤两项。她麻木地盯着体检结论,上面建议她及时复查确诊病情,她忽然失笑,及时?现在过去大半年了,要真是癌症早转移了,还复查什么,等死好了。
既然快死了,没必要去请假更懒得去辞职,再也不用理会那个讨厌的主管了,她也潇洒一次,直接走出了公司大楼。茫然地站在楼前的广场,从来行色匆匆,没发现过这广场还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她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高楼大厦向她倒来,天地广阔此时有何处可去,这件事情又有何人可说?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地方。她想再去看看那片桃花,如果可以选择,死在那样的地方也不错。自从上次在郊区看到鹤,她和冉翠薇就时常开车到郊区去随便游荡,不时会有新奇的发现。就在昨天她们发现了一个家家户户有桃园的村子,时值春日,桃花竞芳吐蕊灿若云霞,她想再去看看花朵在枝头尽情嬉闹。
既然离死不远,那么找个人结婚这件事就可以不做了,这么说来,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掩耳盗铃式的自我安慰让她轻松了一点。连珍茹心烦意乱根本不堪面对姬祥,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从坏的方法里选了最坏的方法,给他发短信分手,然后果断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路还是那条路,桃园还是那片桃园,可是枝头原本盛放的桃花却一夜之间湮灭无闻。是了,一定是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终结了这场繁华盛筵。
连珍茹伸手想抓住桃花的香魂,却发现完全是徒劳,它们香消玉殒的命运已经注定,指尖之滑过一丝冰凉。她像被抽去全部力气,颓然跪在树下,对着遍地落花轻轻呢喃:“桃花尽缤纷,转眼尘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