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诺留大家吃了晚饭再走,中午见识过她的手艺,这些人连虚伪的推辞都忘了。连珍茹瞥一眼姬祥,怎么看他都像憋着坏准备挑个由头再问樱花的事,还是走为上计。
杨一鸣抓住最后的机会开口问她手机号。她不想给,可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驳他的面子,与魏一诺对视一眼忽然灵光一现,写下一串罗马数字。在字母上面画上最后两道横线,抬眼看到一脸无奈的杨一鸣的一瞬,不经意嘴角扬起一丝轻蔑。
姬祥立刻发现商机,“我给你翻译,改天请顿大餐如何?”
“见者有份啊。”张恒伟刺激他。
“当然见者有份。”胡咏超附和,他发誓回去一定学学罗马数字。
连珍茹没耐心看他们勾肩搭背谈生意,道了声我先走,你们好好玩。正是晚高峰时间,估计打车也是堵在路上,连珍茹决定坐地铁。车厢里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正挤得不可开交,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使出吃奶的劲从包里掏出手机,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郭乃嘉,妈妈昨天说的那个医生。接通电话出于礼貌说了句你好,只是声音冰冷得不似在人间。对方也随口回了句你好,也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在家呢?”
连珍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巧的是地铁这时候正好报站,她醒过神来慌忙去捂手机话筒,已然来不及了。刚才还搜肠刮肚地想怎么委婉地拒绝见面呢,这下彻底不用委婉了,没想到电话那头却如释重负地笑了,“你根本不愿意相亲吧,放心我也不想,这不都是家里逼的嘛。我正和几个朋友在田子坊喝酒呢。”
连珍茹奇怪他干吗要告诉她自己在喝酒,还把位置说得那么具体,不过听说刚进医院的医生都要经历一段时间折磨,好像要24小时值班、下班也要随时待命,他居然跑去喝酒,这倒有点意思,可见他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对他的抵触便少了几分。
列车减速,广播再次响起,“打浦桥到了……”原来郭乃嘉刚才听到报下一站打浦桥所以对她说正在田子坊,她下了车问郭乃嘉,“我正想喝一杯,欢迎吗”他明说了对相亲没兴趣,连珍茹反而对这个人很好奇,想去见见。
郭乃嘉既不意外也不热情,“来吧,朋友不嫌多。”
连珍茹一眼就认出了郭乃嘉,倒不是她的脸盲症治好了,而是郭乃嘉今天正好穿着她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那件衣服。“帅哥,请我喝一杯?”
郭乃嘉不悲不喜的脸上仍没有任何波澜,“想喝什么,PinkLady?”
“Cosmopolitan.”
“我以为小姑娘听到酒吧就该吓跑了,你竟然来了,有意思。”
“我听说很多医生要求24小时待命,特别是实习医生就算下班也不敢喝酒,所以跑来围观。”
吧台射灯的光强势地穿过连珍茹面前的红色液体,像幽幽的火苗无力地跳动。郭乃嘉冲他的朋友们喊道,“四海为家,懂的来碰一个。”
郭乃嘉盯着面前的杯子出神,“说实话,你怎么改变主意决定来见我的?”
“你明说了不高兴相亲,我觉得你是性情中人,朋友不嫌多呀。”连珍茹用他的话还回去,他始终没抬头看她,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不禁多说了一句,“现在我觉得你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的目光终于舍得从杯子上移开,打量连珍茹,顺风顺水的人大概不会喜欢Cosmopolitan,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怅然叹口气,仿若入定一般继续低头盯着杯子。他眉宇间透着萧索,连珍茹就像老朋友一样默契地配合他沉默,酒吧的喧闹丝毫没有打扰他们各自自得其乐地发呆,长时间的无言并没有让任何人觉得尴尬。最后一口四海为家滑进连珍茹的喉咙,她站起来拍拍郭乃嘉的肩膀,穿过拥挤的人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