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拉斯注意到费恩将手摸上了腰间的魔杖,精灵对那根小木棍的力量记忆犹新。正是从那小木棍中发出的魔法多次帮助远征队逃离了险境,而现在,巫师再次拿起魔杖,是不是意味着附近有敌人?
精灵四下环顾,警惕地将手也摸上了加拉兹民的长弓。但他却没有听到丝毫脚步声——如果奥克就在附近,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将会无比清晰可闻,奥克可不会排出整齐的军阵。那么敌人在哪?难道巫师发现了什么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这也说得通,毕竟巫师拥有常人不曾拥有的力量。
他又看了眼希瑞,巫师的姐姐,据说她也有着和巫师一样的力量。但希瑞对周围的环境并不警惕,而是伸长脖子,想看看弗罗多的魔戒是什么样子。
魔戒?精灵恍然大悟。据说魔戒拥有能够腐蚀人心的力量,难道巫师想要抢夺魔戒?不,如果他想这么做,无数机会摆在他面前。那么巫师想要做什么?莱戈拉斯顺着费恩的视线,就看到了目不转睛盯着弗罗多的波洛米尔。
波洛米尔的双眼发亮,当弗罗多拉着脖子上的细链子,将魔戒拉出来之后,他忍不住稍稍靠近了一些。“似乎所有人想来都只想到它在大敌手里的威力,只想到它的邪恶用途,而想不到它的好处。”摄政长子说道,“弗罗多,世界正在改变,如果魔戒存在,米那斯提力斯将会陷落。但是为什么为陷落?当然,倘若魔戒是在大敌手里的话。可是,假如它是在我们手里呢?”
莱戈拉斯紧紧地握住了长弓,他的不再关注魔戒,他在幽谷已经看的够多了。现在,相比起魔戒,波洛米尔更加值得注意。
“你难道没参加会议吗?”弗罗多答道,“因为我们不能使用它,任何用它来做的事,都会转为邪恶。”
“你就这么说下去吧。”波洛米尔突然起身,焦躁地走来走去,他的动作差点让费恩和莱戈拉斯一起跳起来。他嚷嚷道,“甘道夫,埃尔隆德——所有这些人都教你这么说。对他们自己而言,这话或许不错。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问题,而心意忠诚的人类是不会堕落的。我们米那斯提力斯人经过长年累月的考验,始终坚定不渝,我们并不渴望巫师的力量,只想有能力自保而已。精灵、半精灵还有巫师,我常常怀疑他们会惨淡收场,我时常怀疑他们究竟是明智,还是仅仅胆小怕事而已……”
“你已经有了答案,波洛米尔。”莱戈拉斯也站了起来,“魔戒的力量将会诱使心灵堕落。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就算是忠诚的人类也是如此,你们种族长年累月与魔多抗争,更加容易导致这种黑暗进入你们的心灵!”
“米那斯提力斯的人类面对魔多数年,我们从一出生起就知道,魔多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们独木难支,从来没有其他种族向我们伸出援手!”波洛米尔走向莱戈拉斯,精灵的话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那愤怒已经表露在了他的脸上,“现在,我们只是想要自保而已,我们只是不想让米那斯提力斯陷落。你看看,莱戈拉斯,就在我们的危急时刻,机缘巧合,使力量之戒现世。这是个礼物,一个赠与魔多敌人的礼物,如果我们不使用它,不运用大敌的力量来反击他,这简直是疯了。无畏加上无情,单单这些就能让我们取得胜利。在这种时刻,一名战士,一个伟大的领袖,有什么不能做的?阿拉贡有什么不能做的?如果他拒绝,为什么不让波洛米尔来做?魔戒会给我号令天下的力量,所有人都将集结在我的麾下,看我如何驱逐魔多的大军!”
“一万年也不够!”他父亲的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波洛米尔的脑海中。
为什么阿拉贡不担负他的责任?既然他放弃了,为什么他父亲不能承担?如果他是刚铎的国王,他就可以集结起所有力量,将魔多彻底驱逐出这片土地……
波洛米尔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仿佛忘记了身边是谁一般,不断说着城墙和武器,人员的召集,他在为伟大联盟和即将到来的光荣胜利绘制蓝图,仿佛他已经推翻了魔多,自己成为了伟大的国王,既仁善又贤明。
“而他们叫我们把它扔掉!”他吼道,“更别提什么毁掉!如果理性能指出这有哪怕一点做到的希望,那就罢了,问题是没有。给我们提出的唯一计划是让一个半身人盲目的走入魔多,把重新夺回它为己所用的机会,全都拱手送给大敌。愚蠢!简直无比愚蠢!”
陷入狂热的摄政长子甚至无视了站在他面前的莱戈拉斯和已经将魔杖指向他的小法师。他走向了面露警惕的弗罗多和希瑞,波洛米尔稍稍弯腰,朝着弗罗多说道,“你肯定看出来了,吾友?你说你是害怕,果真如此,最勇敢的人也应该宽恕你。但是,真的不是你的理智是你裹足不前吗?”
“不,我是害怕。”弗罗多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单纯的害怕。但是我庆幸听见你的这番肺腑之言,我的头脑现在更清醒了。”
“那么,你会来米那斯提力斯?”波洛米尔双眼放光,他再次上前了一步,满脸的急切。
“我想,你误会我了,波洛米尔。”弗罗多说。
“但你会来,至少来待一阵子吧?”波洛米尔说,“现在我的城市离此不远,从那边去魔多比从这里去也远不了多少。我们已经在野外待了这么长时间,你在采取行动之前需要关于大敌所作所为的消息。跟我一起走吧,弗罗多,如果你一定要去冒险,那么你动身之前需要休养生息。”
“波洛米尔,你是在劝说弗罗多去米那斯提力斯!”莱戈拉斯挡在弗罗多身前,“你答应我们的,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我只是在提出建议!”波洛米尔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心底的那股诱惑又让他无比想要看着弗罗多,看着魔戒,他的手里想要握着些什么东西,这股感觉让他简直想要发疯。他的眼神跃过莱戈拉斯的肩膀,看向弗罗多,他说,“这是一项无比理智的建议!单凭一个半身人怎么能闯过魔多的焦土!这是让他去送死,这是让大敌夺回魔戒的愚蠢计划!”
“当初我们是这样决定的,波洛米尔,我们没有更好的方法!”莱戈拉斯说,“除了弗罗多,几乎没有人能抵御魔戒的诱惑。你不行,我也不行,甚至就连甘道夫也不行。”
“若是大敌击败我们,那就全是因为们自己的愚蠢!”波洛米尔喊道,“为什么不试试这个计划?我需要魔戒,但我不会保有它!”
“不行!”弗罗多叫道,“会议决定,将它交给我持有!”
“气死了我!蠢货!死脑筋的蠢货!你这是自投罗网,弗罗多,你这是自寻死路。若有任何凡人有资格获得魔戒,那也该是个努门诺尔人,而不是半身人!”
“你最好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波洛米尔!这是埃尔隆德和甘道夫的决定,并不是你能否定的!”莱戈拉斯的语气无比严肃,平时的轻快语调此时都悄然消失,“而且,你难道觉得半身人比不上努门诺尔人吗?难道血统就是决定一个人是否高贵的吗?”
“是的!是的!是的!”波洛米尔喊道,紧接着,他就变得无比的冷静,他的表情僵硬得吓人,“是的,没错。如果不是血统,阿拉贡凭什么可以继承王位?自从埃雅努尔死后,维蓝迪尔家族已经抛弃刚铎一千多年了,这一千多年他们自称杜内丹人,在荒野里游荡,却不肯担负起国王的重任。这一千多年,都是胡林家族在照看着整个王国,是胡林家族抵御魔多。现在呢?只要他回到刚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我父亲的权力!我们家族的付出呢?”
莱戈拉斯瞠目结舌,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波洛米尔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阿拉贡的祖先没有向刚铎索要过王位呢,波洛米尔。”费恩突然开口了,但他的手并没有松开魔杖,“北方王国被被安格玛毁灭之后,阿塞丹的末代国王阿维杜伊曾经向刚铎索要王位,但是却被刚铎的贵族们拒绝了。伊熙尔杜的北方血脉自此就再未回到刚铎,正是因为索要王位被拒绝,他们才会成为杜内丹人。所以,抛弃责任的不是维蓝迪尔,不是杜内丹人,甚至也不是阿拉贡,而是刚铎。”
“你怎么知道的?”莱戈拉斯惊讶转头地问道。
“在幽谷的图书馆里,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幸好埃尔隆德活得足够久,我才能知道这些。”小法师拿出魔杖,“现在,放弃你的幻想,波洛米尔,那枚魔戒已经在引诱你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发挥出魔戒的力量,即便是再高贵的血统也是如此。你只是个凡人。”
“不——!”波洛米尔喊道,他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我也不是在请求你,可怜的家伙。”小法师的魔杖中飞出四颗力场飞弹,如同四记重拳一般将波洛米尔打翻在地。他四肢摊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冲击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
“我到底干了什么?”波洛米尔呻吟着,他眼中的怒火渐渐消退,疯狂顺着他的眼泪流出,他说,“我到底说了什么?弗罗多,我很抱歉……”
波洛米尔的怒吼让弗罗多彻底明白了他身上的重担,虽然半身人疲惫不堪,但他的心却无比轻松。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没时间留给你道歉了,波洛米尔。”小法师拉了一把身边的莱戈拉斯,有转头对着希瑞招了招手,“拔出剑,弗罗多,你也一样。”
“这……”
“刺叮剑变成蓝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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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未来道路感到迷茫的不仅仅只有弗罗多,留在河边的旅人们也是如此。当费恩他们去寻找弗罗多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不安地四处踱步。有时候他们又会坐成一圈,努力不去谈关于未来的事,他们谈起了漫长的旅途,以及经历过的众多冒险。
霍比特人们向阿拉贡问起了刚铎的降雨和它古老的历史,以及那些残余的伟大遗迹——在埃敏穆伊这片陌生的边境,远征队仍然能够看到它们——石雕的君王,阿蒙肖和阿蒙汉上的高座,涝洛斯大瀑布变的巨大阶梯。但无论他们怎么说,话题总会绕回弗罗多和魔戒上。
弗罗多会作何选择?他为什么犹豫不决?
“我想,他一定在盘算哪条路最危险。”阿拉贡说,“这很有可能。既然远征队已经被咕噜盯上,那么往东走就将会空前地绝望,我们不能不担心这趟旅途的秘密已经暴露了。但是米那斯提力斯也并不更接近火焰之山和毁灭那重担的大业。”
“我们可能在那里暂作停留,英勇抵抗。但德内梭尔大人和他所有的将是都不可能指望做到这点——要么保住那重担的秘密,要么当大敌前来夺取它的时候,抵挡住他倾尽全力的攻击。就连埃尔隆德也说自己力有不及,我们无论是谁,若是处在弗罗多的立场,要选择哪条路才好?我也不知道,现在真是我们最想念甘道夫的时刻。希望就像小巫师说的那样,这个老家伙能够突然从树丛里跳出来吧。”
“我倒是想去米那斯提力斯。”矮人说道,“当然,我们只是被派来一路帮助持戒人的,要走多远视自己意愿而定,在寻找末日山这件事上,我们都不为誓言或命令所迫。与洛丝罗瑞恩告别,对我来说极为艰难,但是我已经走了这么远,我要说:现在,我们面对最后的抉择,我很清楚我无法离开弗罗多。我会选择去米那斯提力斯,可是如果他不去,那我就跟随他。”
“但我不认为我们该全都跟他去,那条路实在是太过凶险。”阿拉贡说,“无论是多少人去,都没有区别。你们若是容许我挑选,那么我会指定三个同伴:一是决不能容忍不去的山姆,再就是吉姆利和我自己。波洛米尔会返回他自己的白城,他父亲和他的族人需要他,其他人应该跟他去——至少梅里·阿道克和佩里格林该去,如果莱戈拉斯不愿意离开我们的话。”
“这绝对没门,大步佬。”霍比特人们纷纷摇头,“我们绝不可能离开弗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