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完旨,阮文宇在太子府用完午膳,坐在客厅里喝茶。
康伯来报,高顺求见。
“让他进来吧!”阮文宇望着孤零寂寥的院子发呆,大哥每日就是忍受着病痛在这孤寂中渡过的吧。
他心里一阵抽疼,放下茶杯,站起身开始四处打量。
“王爷,小人把帐本拿来了。”高顺满头大汗的抱着厚厚的一摞帐本站在门外。
“拿进来吧。”他淡淡吩咐。
高顺在康伯的帮忙下将一摞帐本放在了桌子上。“王爷,都在这里了,共十间铺子两百亩良田。”
阮文宇心中一酸,堂堂的一国太子,才这点家当,不可谓不寒酸了。
他扫了一眼帐本并没有翻开看,而是直接问道:“你说说吧。”
高顺忙道:“十间铺子一年收入二万两。两百亩良田的收成除了佃农生活,剩下的管着府里的吃喝拉撒,一年共出产八百担米、五百斤大豆,还有些应季的蔬菜瓜果,就剩不下什么了。”
阮文宇又问:“目前府里现银总共还有多少?”
“回王爷,除去葬礼花费和日常开支,总共还剩下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足够了打发下人了,但也剩不下什么了,阮文宇暗想。
“康伯,你联系一下大哥的外家,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如果那边同意,就这把些田地交给他们打理吧。”阮文宇思忖片刻道。
据他了解,皇后出身贫寒过早的离世,再加上太子体弱,太子的外家势力并没有壮大一直很低调。
老国王因着太子的关系,给他皇后的父亲他的岳父封了个安乐侯的爵位但没有实权。
阮文宇深深知道,只凭侯爵的那点俸禄,要维持侯府的体面很难。
“王爷想的周到!”康伯道,他本就是皇后的娘家人,后来皇后临终前将太子托付给了他。
想到老侯爷朴实低调,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去侯府报丧的时候,老侯爷穿的还是那件皇后出嫁时穿的那件,边缘都磨起了毛边。
太子活着的时候,也曾经常周济外祖家,奈何太子自己有时候都顾不了自己了。
一些下人不听话,在中间拿走了不少好处,太子性软,不曾发落过一个下人。
老侯爷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让这些人越发的猖狂。
侯府和太子过得苦啊。
“那十间铺子,待本王先察看一下营收情况,整顿一番后若是顺利,一并连人带铺子都给大哥外祖家吧。”
“老奴先替侯爷谢过王爷了。”康伯感动的跪下磕头。三王爷向来仁义宽厚,是个可交的主子。
若是这些资产落到二皇子手中,别说老侯爷,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凄惨境地。
想到此,他感动庆幸,也替去世的太子庆幸。
阮文宇用了七天的时间处理完了太子府里事。他听从了康伯的建议,对那些手脚不干净的、欺主的下人另外进行了安置。
对那些本分做事的都给了安家费,众人皆大欢喜。
太子的外祖老侯爷哆嗦着接过阮文宇递过来的太子二百亩地契和十间铺子的契约时,噗通一声给阮文宇跪了下去。
“王爷,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难处或用得着的地方,老夫定当全力相助!”对他来说,这些地契铺子无疑于雪中送碳了。
任谁都难以相信,堂堂皇后的母族,皇上的岳父,竟然过得如此凄凉落魄。
这里面除去皇后去世太子病弱一看就命不长久的原因,官场人家懒得巴结。
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夏贵妃母族和二皇子的刻意打压造成的。
与皇后的出身贫寒不同,夏贵妃出身名门家族显赫,她的父亲更曾是权倾朝野的丞相。
只不过在她身上押错了宝,在阮继勇登基后蛰伏了一阵子。随着皇后的去世,夏贵妃的受宠,她的娘家又渐渐露出峥嵘之势。没过几年,又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了。
特别是生下阮文成后,更是如烈火烹油,一派兴旺之势。
但凡大小事只要涉及皇后娘家的,夏贵妃总要在老皇帝枕头吹风,说皇后娘家教养不好,好吃懒做。
搞得老国王对皇后娘家越发的冷淡起来,老侯爷心知肚明也只是忍着。他还能怎样,胳膊拧不过大腿。
阮文宇看着老侯爷破旧的起了毛边的外衫,笑道:“侯爷太客气了,大哥待我一向亲厚,只盼着侯爷能振作起来,开心过日子,才不白辜负了大哥的一片心了。”
老侯爷擦了擦泪,叹道:“王爷的意思我懂,只是毕竟势不如人啊。”
“唉,候爷别担心以后了,大哥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有什么困难找我便可。”阮文宇笑道。
“谢王爷!”老侯爷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叫来家里的后辈拜见阮文宇。阮文宇见站着三个中年男人,身边各领着几个男娃女娃。
那些小孩子看他的眼神是怯懦和恐惧,他不由心中一叹,想到了自己的外祖家。
他的外祖家也是出身农家,一日老国王外出微服私访,相中了她母亲的绝世容貌,便纳进了宫。
那时候夏贵妃身怀六甲,无暇顾及。他母亲半年后有了身孕后便撒开手又投入了夏贵妃的温柔乡里。
后来他的外祖一家还没来得及加官进爵,就被人一夜血洗,没留下一个活口。
他的母亲后来喝药自尽,留下了他,若不是身边有个常年忠心耿耿的老奴跟着,他被吃的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他对太子的外祖家的遭遇感同身受,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他把经营铺子的原班人马一并交给了老侯爷,都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
而且告诫他们要提高警惕,防止有人做手脚使坏,若是尽责蛛丝马迹必须及时上报给他。
众人的卖身契都攥在了阮文宇的手里,所以对他的话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阮文宇一一见过太子的三位舅舅,给他们的几个孩子送了见面礼,便告辞离开了。
骑马走在大街上,他一脸疲倦。想起楚将军的话,心绪复杂,或许阮文成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