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思各异,龙鳞却好似浑然未觉,只目光坚定地望着赤宣帝。
赤宣帝也大觉意外。
别人不帮他,他觉得才合理,毕竟朱雀兵力的确不如玄武。
可居然真的有人站出来,愿意冒着同朱雀一样灭国的风险来帮他,倒让他开始怀疑其中有诈。
更何况,这还是个被他的得力爱将修理过的——虽然那是对方自找的。
一国之君在众人面前败于一个纤纤少女,心中会丝毫不计较吗?
赤宣帝心中存疑,双目微眯,重新审视起这位来自龙楹的国君。
面上却已露出笑意,满是感激的起身拱手道:
“多谢龙楹国主全力襄助!此等大恩朕与朱雀子民铭记在心,若此生不能相报,来世也必愿做牛做马酬谢大恩!”
龙鳞也起身回礼,语气却是淡淡的,道:
“这倒不必。孤并非为了报酬才作出如此决定,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付出这么多还不求回报?
赤宣帝心中疑窦更深,却仍是笑着称赞道:
“难得世上还有如此仗义之士,朕深感敬服。来,朕敬你一杯!”
端起酒杯遥遥一举,赤宣帝爽快的一饮而尽。
龙鳞也随之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纵使在场不乏识人炉火纯青的老人精,竟也看不透这位年轻的国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赤宣帝便未再多呆,提前离席而去。
免得有他在,众人玩的不痛快。
裴枭然则留下来,替赤宣帝招待客人。
待几位国主皆尽兴后,送几位国主离开时,龙鳞忽然转身,目光迥然的直射向裴枭然,问道:
“不知孤可否有幸,再与裴小将军切磋一番?”
与对待赤宣帝的淡然不同,此时此刻,在周围火光的照映下,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隐约闪烁着某种狂热的光芒。
“啊?”
裴枭然愣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美丽的圆眼眯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
“龙楹国主说笑了,龙楹国主对我朱雀有大恩,如此小小要求,枭然怎会不从?”
不就是想挨揍吗?正好,她正愁怎么收拾他呢!
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有些意外这少女竟会答应下来。
以对方对自己那隐含敌意的态度,他原以为对方会拒绝他的。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对方肯答应就好。
倒不是为了报上次的仇,龙鳞之所以会对裴枭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是棋逢对手,想要再与对方切磋一下而已。
他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女的身上,潜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而且,不止于此。
她还聪明、冷静,举止之间,清晰可见大将之风。
不知为何,龙鳞就是没来由的相信,在与玄武的一战中,只要朱雀有裴枭然在,就绝不会输!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女,究竟还有多少本事。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果决的选择了站在朱雀这一边。
他坚信,眼前这个看似纤细柔弱的少女,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请龙楹国主说个时间吧,枭然定然奉陪到底。”
粉嫩的薄唇一勾,裴枭然笑得一脸纯良。
——
夜幕渐沉,热闹褪去,登楼远望,殿宇重重,连绵起伏,在月光的辉映下,更显雄浑壮阔,一望而无际。
然而,拥有这一切的朱雀至尊,此时却是负手立于窗前,遥望远方,浓眉不展。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
只是,玄武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又没有多少强力的帮手,此一战,怕是凶多吉少。
而一旦朱雀败了,不仅祖宗的基业他守不住,凭玄武那有仇必报、睚眦必较的性子,必不会放过朱雀的百姓们。
身为一国之主,怎能不为之心忧?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赤宣帝也是习武之人,尽管对方的足音极轻,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且那动静还极为熟悉,门口的小太监甚至还未来得及扬声通禀,赤宣帝已经开口道:
“进来吧。”
片刻后,房门打开,一抹纤细修长的身影信步踏了进来。
赤宣帝转身,果不其然见对方已经单膝跪地,正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赤宣帝不由摇头失笑,他拿这个小东西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管过了多少年、也不管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有多亲厚,裴枭然对他始终如一、礼数周全,从未有丝毫逾矩。
这份坚持与赤诚,怕是连朝中资历最老的老臣,都要自惭形秽。
“起来吧。”
不知怎的,看着这份肉眼可见的忠诚,赤宣帝忽然觉得一直流连于心头、挥散不去的忧虑消去了不少。
眼前之人虽然年少,却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见之便令人觉得心安。
仿佛天塌下来也会有她顶着,坚如磐石,无所畏惧。
不过裴枭然也的确什么都不怕。
身为一名武将,谁都可以怕死。
唯独她,不能。
“不知陛下召枭然前来,所为何事?”
见自家陛下盯着自己沉默不语,裴枭然不由好奇询问。
她刚将几位国主安全的送回各自的宿处,就听赤宣帝有事要召见她,这便立刻匆匆的赶了过来。
赤宣帝回神,方才的惆怅似是云烟一般,已然消失无踪。
一眨眼,他便又是高高在上、威严霸气的一国之主。
君臣相处多年,客套已是多余,赤宣帝直言道:
“你觉得,那龙楹国主……是何居心?”
一听到‘龙楹国主’四个字,裴枭然那两条秀气的小眉毛,便忍不住皱了起来。
见状,赤宣帝还以为裴枭然也怀疑那龙鳞别有居心,便接着道:
“那龙鳞,怕不是早就被玄武暗中贿赂,表面上没被玄武的奸计诱惑了去,实际上,却是在为玄武做事呢!
说是全力帮我朱雀,到时候真打起来,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倒戈相向,让我们腹背受敌呢?
不然的话,非亲非故,他又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助我朱雀?”
裴枭然一听,便知道赤宣帝误会了。
不过赤宣帝的话也不无道理,之前龙楹与朱雀并无过多来往。
这龙楹的国主突然冒出来说要全力帮助朱雀,换谁都得起疑心。
不过裴枭然却是另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