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胡妈妈看到萧烨在这里,也不敢声张,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老爷,三小姐刚才从柴房跑了出去,我们怕她伤到人,就追过来了。”
虞莫瑶跑来了这里?虞施心里顿时烦躁了起来,她们母女已经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万万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虞相府里,可真热闹。”萧烨冷笑道。
“你们快去找人!”虞施对下人们喝道,而后又沉声对萧烨说,“陛下,这边请。微臣回头好好罚下这些连个人都看守不了的奴才。”
胡妈妈和其它下人们一听,虞施要罚他们,不住地打了哆嗦,找人找的也不再认真。
“陛下......陛下在哪?”
这时,凄哀的声音离他们又近了一点。
虞莫盈带着虞莫愁没有走远,立马回身对着声音的方向,有指引性地说道:“三姐,你已经惊扰了圣驾,还不快回去。”
突然间,虞莫瑶从影壁后冒了出来,一个劲地嚷嚷着,“不不不,我只是想跟陛下说,我很饿了。”
她的头发已全然凌乱,脸上抹着些灰,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开了很多条缝。
虞施心里纳闷,虞莫瑶怎么会疯成这样?
“这就是虞府的三小姐?”萧烨轻嗤一声,不过别人一般感受不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虞施忙回道:“这个疯子已经不算虞家的女儿了,微臣也没有这种女儿。”
而虞莫盈已走过去,扶好虞莫瑶,不时还哄道:“三姐,你饿了,就回柴房吃东西。不要在这受凉了好不好?这边只有泥巴,没有好吃的呢。”
“虞府的几位小姐还真给府上长脸。”萧烨泠然道,但他看向虞莫盈的时候,眼光柔和了许多,“还好......”
在虞施揣测萧烨话中的意思时,虞莫瑶甩开了虞莫盈的手,自顾自地跑到前厅旁的一座院子里,扒开种满牡丹花的花圃,拿起泥土就想往嘴里塞。
“啊!牡丹花是种在锦儿身上的。”
一声尖锐的喊叫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那是逸林院。虞施横眉一挑,直觉事情不太好,可他想劝萧烨也来不及了,萧烨被这个疯疯癫癫的虞莫瑶和她的话吊起了胃口,也是跟着虞莫盈去了那边。
只见虞莫瑶正蜷缩在逸林院的花圃边上,把整个脸都埋在臂弯里。
花圃里是成片的牡丹花,被她刨开的一个坑里,隐约地露出一张人脸,花的根部还盘绕在脸部周围。
“锦儿!”虞莫盈进来,也似是被惊到,本能地倒退了一步。
“虞五小姐不用怕。”萧烨竟不由自主地想去抚慰下她,然后,又问道:“被埋着的是什么人?”
虞莫盈深呼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是母亲之前送给我的婢女。”
萧烨心存疑虑,“你的婢女怎么会出现在这?”
虞莫盈面露不忍,始终没说下去。
虞莫瑶的身体摇晃地更加厉害。
“大姐以前说过,人的尸身是滋养牡丹花最好的肥料。一定是大姐嫌她不听话,就派人将她灭了口。”虞莫瑶说得语无伦次。
她大姐不就是璃妃么,锦儿是璃妃的人,却被安排到了虞莫盈身边,这璃妃存的是什么心。
萧烨走到虞莫瑶身边问道:“她要听什么话?”
这时,虞施也赶了过来,见状不想让虞莫瑶说下去了,谁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疯话来,“陛下,阿瑶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不能信啊。而且这个院子出过很多事,不宜久留。”
胡妈妈带着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想把虞莫瑶抬走。
虞莫瑶却在拼死挣扎,嘴里还在不断念叨:“锦儿每次都杀不了阿盈,大姐很生气。还想威胁我们母女替她杀人。放开我,我要去找陛下,跟陛下说这些,让他保护我们母女!”
“朕觉得疯子的话反倒最真实。”萧烨冷冷一笑。
虞施的眉头深皱,让萧烨听到这些,他心里对璃妃和虞府会有多大的看法。而且虞莫瑶在疯了之后,竟然能帮虞莫盈伸冤,也是挺令人意外的。
璃妃一直都想杀了虞莫盈?萧烨转头想问虞莫盈什么,可看到她是一副想说不能说的模样,更为惊讶。
“阿盈,你跟璃妃可有什么过节?”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什么时候已经改了称呼。
虞莫盈叹息了一下,垂眸道:“请陛下不要再问了,阿盈还想要保住我娘的命。上次为了给她解夔毒,我居然......”
说着,她就以手掩面,想哭出来。
原来她去行宫偷盗金芝虫,是为了她娘。要是换做以前,萧烨管她为了什么,私自入行宫盗窃就是死罪了。可萧烨现在对她多了些怜惜。
就在他还想去跟虞莫盈说几句时,虞安蓦地跑了过来。
“这花开得好好看。娘以前就住逸林院。大姐一定想要用锦儿种出最艳丽的牡丹花,给娘看。”
“二少爷惊扰了圣驾,赶紧把他带走!”虞施朝下人们怒吼一声,而后抱歉地对萧烨说道:“小儿已疯,请陛下见谅。”
萧烨的神情也显然露出了不满,“虞府里的小姐少爷跟疯傻很有缘啊。”
他再看向花圃时,锦儿的尸身已经被全部挖了出来,沾着泥土的尸体有了点腐烂,血迹早就干涸。配上大片妖娆的牡丹花和静寂的黑夜,这场景简直让人倍感诡异。
这让萧烨对璃妃也有了心理阴影,他自己的手段虽然也很残忍,但他不能容忍别人也这样。璃妃为了养牡丹,竟可以采用了这种可怖手法。也不知道她还瞒着自己做了多少事。
想着,他对御花园里的牡丹花也有了厌恶的心理。
萧烨的这种反应让虞莫盈觉得挺好,她惋惜道:“锦儿毕竟伺候过我一段时间,将她好生安葬了吧。”
胡妈妈看了看虞施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就命人先把锦儿给抬下去。
虞莫妍和虞莫愁到了逸林院院外,就不敢进来。
当见到锦儿从自己面前被抬过的那一刻,恶臭味扑鼻而来,虞莫妍用娟帕在面前扇了扇后,捂住了鼻子。
萧烨和虞莫盈,还有虞施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锦儿一直想害虞莫盈,她却还能为锦儿的死感到痛心,甚至还命人将锦儿好生安葬。这样的性格像极了一个人。萧烨柔声对虞莫盈说道:”阿盈,你今晚也累了,好好休息。“
他还想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可被她避开了。
所有人为之一愣,他们没有听错吧,这句宽慰的话是从萧烨的口中说出来的。
虞施铁青着的脸有了些变动,今晚的收获也不小啊。
虞莫妍倒是不怎么在意,照她的打算,萧烨对虞莫盈动心,就可以更好地让虞莫盈去做替死鬼,而她呢,总会有办法嫁给赫连煜的。
“陛下慢走。”虞莫盈怯弱地点头,送走萧烨后,就对红杏说道:“红杏,我们回昙园。”
实际上,她是先去一趟柴房。
刚才娇滴滴的模样已然不见,虞莫盈的唇边多了一抹冷笑,她推开柴房的门,走到缩在墙角的虞莫瑶那,眄笑道:“三姐今晚表现不错,明天就多吃两碗饭吧。”
虞莫瑶的疯癫的状态也好了许多,她感激涕零道:“阿盈,我不想再饿肚子,不想再被打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只要你以后规规矩矩的,我不会再为难你。”
虞莫盈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出去,将柴房的门关上,灯也随之被熄灭。
黑暗中的虞莫瑶在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到掐出血来都不放开。她的眼神十分的怨毒,虞莫盈,只要我能忍着,以后终有一天,我会为大哥和母亲报仇。
发生了这么多事,倒让虞莫瑶懂得如何去收敛。
红杏提着灯笼,等到虞莫盈出来,她就上去说道:“小姐,陛下大半夜地出宫来,只为见你一面,我看陛下对你也是有几分心意的。”
她是为虞莫盈感到由衷的喜悦。
更深露重,虞莫盈不觉地打个了寒噤,加快了脚步。
“陛下来虞府,不是为了我。”虞莫盈嘲讽般地说道,眸中冰寒若霜。
红杏紧跟其身侧,讶然道:“不会吧。”
虞莫盈回眸望着红杏,红杏虽让聪明,但毕竟没有太多的经历,不懂帝王家的心理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是怀疑父亲,还有......”
虞施的权势日盛,萧烨对他的提防心也越来越重,所以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找了个理由来虞府,亲自监察。这一点,虞施心里也清楚。
红杏咋舌,不再说话。
夜,重归静寂,偶尔,风吹草木动。
过了几天,萧烨让人下了一纸诏书到虞府,说萧烨要去玉峰山行宫呆几天,召虞莫盈和虞莫妍去行宫伴驾。
虞府上下沸腾了,这潜在的意思不就是让她们去侍寝么。只是,萧烨难道真的同时看上了她们两个?
虞施则是忧心忡忡,在虞莫盈前去行宫的前一天,特地过来嘱咐她,璃妃和皇后也去了,让她要多加小心。
虞莫盈说把他的话都记下了,他才肯放心地走。
虞莫盈也回去,收拾点东西,思考着,该准备点什么。
房间内,赫连煜已经悠然地环着双手站在桌边。
虞莫盈一看到他,吓得连忙把门关上,小声地抱怨道:“你胆子真大,伤都没好,大白天的还往虞府跑,要是让父亲看到,就不好了。”
“说得你胆子就不大一样。听说你要去行宫伴驾?”赫连煜打趣道,说到后面已经不太高兴,他作势触碰了一下伤口,吃力道:“确实没好。”
虞莫盈关切地想去掀开伤口查看,却被他反握住了双手。
又在自己面前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