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澈命人给二皇子打理完毕后,当天晚上他们就遇到了一队禁军。在核对完相互的信息后,二皇子就像货物一样交割给了禁军。
二皇子全程木楞呆傻,样子让禁军有些侧目。但是这位确实是二皇子本人没错,作为重点中的重点抓捕对象,皇帝还声明了要抓活的,哪怕他们原先认不出二皇子,在这些天里,二皇子的画像也在军中传了个遍。
现在交割过来的这个人,虽然样子看着清瘦憔悴了一些,但确实是二皇子没错。谁在经历了造反败亡后,都会这样的吧?活蹦乱跳那才叫不对呢。
沉默的禁军把二皇子收押完毕,和只是临时受命给输送补给的不一样,禁军虽然队伍中没有囚车,可是要弄一辆囚车出来毫不费事。如今反贼四散,一路上还没太平。收尾打扫的工作最难做,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妙。虽然有囚车也未必能够保证不被劫囚,但至少比没有来得好。
除了几个大城镇附近,其实官道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马车滚过都还颠簸非常,囚车的条件自然不能跟马车比。他们还为了夜长梦多,披星戴月地赶路,饶是禁军看在他好歹是皇帝的儿子的份上,没有给他带镣铐,也被颠地整个人都懵了。
等押运囚车的队伍到了京城,接管的官员发现,二皇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傻子。
“只是长得像,抓错人了吧?”官员张了张嘴巴,没出声,不过任谁都能看出他心里面的嘀咕。
好在天家子弟,各方面的记录都有,包括一些身体特征,一一核对之后,发现这傻子还真就是二皇子。
期间宗人府过来和刑部撕了一回,说是原二皇子抓捕到之后,到底该关哪儿。最后宗人府被所有文武官员都给喷了一遍。
这一次的事情,天家已经触到了官员们的底线。现在宗人府还跳出来刷存在感,造反是你商家一家的事情吗?二皇子有种提着刀子把他老子兄弟都给宰了,自己登基,这才能勉强叫家务事;现在天下多少受灾的百姓?多少人家破人亡?
长了眼睛,难道是当出气孔用的么?
文武百官也是气狠了。接下来但凡是个姓商的人,几乎都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尤其是在京城的那些,平时仗着自己是皇亲贵胄,没有少作威作福。说实在的,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甚至于一些犯罪不大的事情,官府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就过去了。毕竟他们手上的律法,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他们去宫里找皇帝哭一回来得有用。
而且对于贵人的责罚,和平民百姓一直都是不一样的。譬如这一回,造反的事情搁普通老百姓身上,那妥妥的诛族没商量;但是搁在二皇子身上,首先皇帝就不能把自己给诛了,其次他也不想把他儿子给诛了。
所以当他看到刑部送上来的判罚的时候,皇帝整个人都懵圈了,良久才颤巍巍道:“车裂?”
递呈奏折的官员纹丝不动,皇帝只能费了老大的力气,继续往下看。一个个的人名,后面跟着一个个的“诛”。
二皇子是早就已经成家的,他有一妻二妾,分别为他生下了二子一女。如今这些人的名字,全都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这封奏折之上。
放下奏折的皇帝,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他明白,这一次他不得不退让,甚至于在五天后,他得下一份罪己诏,来痛斥自己的过错。否则话,文武百官不会放过他,他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名不符实的皇帝。
这一次老二做得实在太出格了,才让几乎所有的朝臣都拧成了一股绳。皇帝垂下眼睛,颓然地坐在龙椅上,合上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说了一个字:“准。”
而他这番作态,却并没有在朝臣中引来任何的同情。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这一场叛乱,虽然时间持续得并不算长,甚至可以说扑灭得神速。但是对受灾地区遭到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
现在拿罪魁祸首出去以儆效尤,有什么不对?他们家养个把纨绔,还得教导着招子放亮点,别去惹到不该惹的人,别去触碰不该触碰的底线。
难道因为身在天家,就能行事无所顾忌?
尤其是朝中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事死了亲眷的,更是恨不得生啃了二皇子。
天子的罪己诏还没有下,河州已经收复了。
刚刚回到家里的林淡,在收到茶摊递过来的信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他拿了信去给林大伯看。
林大伯看完之后,表情也有些微妙,提议道:“你先把阿乐的卖身契还给他。他既然能将一支水匪变成义军,可见在这方面颇有些天分。咱们林家读书行,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却是跟咱们家不搭界的,没得耽误了人家。”
林淡想了想道:“卖身契肯定是要还的。”阿乐算是他手下做事最得力的一人,阿祥打理家务还行,在其它方面却不如阿乐那么机变,其他几个就更加没有可比性。不过人家都给自己办了那么多的事情,尤其是这次,根本就是冒了生命危险,换了是他在当地,都未必能做到阿乐这种程度。现在阿乐竟然有更好的出路,总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
“不知道爹有没有什么相熟的武将,阿乐年纪还小,若是方便不如投入适合的武将门下好好学习,将来也不至于在战场上平白送了性命。”
“你考虑得很对。”林大伯赞同,但是他也有难处,“大爹没什么关系好的武官……”事实上,京城那票子武官看到他没给他下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指望收他们家一个原本的下人当门生?
林淡说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这些,看着林大伯的苦瓜脸,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也跟着皱起脸。
林大伯娘和林萦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人端着一副一模一样的苦瓜脸,一模一样的坐姿猴在椅子上,说他们不是两父子都没人相信。
一看到有人进来,两个人立刻就恢复成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比谁都规矩。
林萦不知道自家大哥被换了芯子,只觉得大哥大难不死之后,性格活泼了一点。以前的大哥会考校他功课,现在的大哥会给他做好吃的。于是,他下意识就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哥~”
林淡对他的大饭量也有所领教,看到后,直接就说道:“饿了吗?我带了好多香榧子回来,吃着可香。”
林萦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林大伯娘的眼睛顿时就是一瞪:“一天十颗,不准多吃。”转头又对林淡说道,“你别老惯着你弟,成天跟个饿死鬼似的,也不怕吃坏了。”
林淡趁着林大伯娘不注意,偷偷朝着林萦挤了挤眼睛。
林萦立刻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倒是林大伯替小儿子说了一句:“你也真是的,家里又不是差他这一口饭,干嘛老是拘着他。越不让吃越想吃,等到吃饭的时候,肯定吃得更多。”小儿子多可怜啊,家里连顿饱饭都吃不到,幸亏门口的茶摊手艺不错,就是茶摊老板兴致来的时候,做的那些个小茶果,味道有点让人一言难尽。现在蛋蛋回来了,有空得让蛋蛋好好教教人家,做个小生意不容易,尤其他还指望着小儿子能在外面吃饱饭。
无奈林大伯人微言轻,林大伯娘表示不听,对林淡说道:“李夫人和三个儿女已经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了,人是你救回来的,现在你回来了,应该要去见见,好好开导开导。”
林淡听见了就皱眉:“这都多少天了?李家大郎有十九了吧?”他看得出林大伯娘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客气话,他们一家人私底下商量事情,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恐怕这李家人真没走出来。
河州之乱虽然始料未及,但是相公身死,一个知府夫人、次辅千金,竟然自己都没撑住,还需要别人来开导自己的儿女么?为母则强,当年他们家都成那样了,家中的女人们都一个赛一个的凶悍。
再说李家的大郎十九,二郎十七,三女十四,个个都是能当大人用的了……
提起这个,别说林大伯娘和林大伯,就是林萦也是一脸无奈。
“那个李大郎要给他爹守孝三年。这个倒是没什么不对。”林萦向他爹耿直道,“爹,您要是死了,我也一定给守孝三年。”
林大伯心塞。他这是该夸小儿子孝顺,还是该揍他一顿?他一点都没感到欣慰!
林萦对他爹的柔肠百转一点都不知道,继续说道:“哥,我让李大郎一起读书做功课,竟然被他斥责为不孝!”
“那李二郎呢?”
“他没说什么,不过看他样子也是一样这么认为。”林萦委屈坏了。他家这个条件,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要进他们家门口,每回他爹去书院讲学,别说是书院里的学生,就连山长在内的所有先生,还有周边的一些学子,全都闻风而动;闹得现在他爹讲学只能在露天,头上连一片遮阴的都没有,还是他想了个好法子,找了匠人做了几把大伞,可以撑起来遮阳。
对这样的人,林淡心里面其实是看不起的,摆了摆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守孝并无不对。小虫你以后少去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书院里的小卖部
小虫:我也算是干了件大事!
蛋蛋:就是做了遮阳的大伞?
小虫:不止!我还卖茶水,卖蒲团,赚了不少钱呢!
蛋蛋:那你买零食吃的钱够了么?
小虫:够倒是够了,可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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