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因果循环。
昨日业,今日果。
无尽的怨恨和悔不当初,也不能让时间再倒带回从前。
慕惊鸿没办法原谅母亲曾经心狠手辣而造成的杀戮。
更加没办法原谅,她作的孽,却要哥哥付出生命的代价去补偿。
与生命相比,任何恩怨都是小事!
他不能接受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母亲。
所以,自打哥哥去世后,这么多年,他从不曾叫过她一声“妈妈”!
慕夫人自己也早就追悔莫及。
时过境迁,再回头看,当年的事,那根本就不值得让她一生都背负杀戮这个罪名苟活于世。
妆哭花了,盘得妥妥贴贴的发髻散了,她用尽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撕吼,“我真的好后悔啊!”
不就是丈夫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吗?
不就是那个女人生了个孩子吗?
慕家声名赫赫,而她作为慕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当年分明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妥善解决这对母子的事。
但她当时年轻气盛不甘心,硬是派杀手去取这对母子性命。
结果,一死一伤。
那个女人身中数枪,抱着孩子拼了命抵抗……
恰好慕惊鸿的大哥慕御景出现,那个女人见自己的孩子已死,顿时歇斯底里拼命朝慕御景开枪射击。
幸好祁夫人挺着七个月大有孕肚及时出现。
因为祁慕两家是世交,所以这位大肚子母亲毫不犹豫以自己的身体为慕御景作屏障。
结果,慕御景平安,祁夫人中枪死于非命,她腹中的双胞婴儿早产,祁诺打娘胎里就中了枪弹……
这一切,如今想起来,就像一场梦!
太不可思议!
慕夫人时常不敢相信,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她真的曾经主导过一场血流成河的孽债吗?
当时,但凡有一丝善念,谁都不用死,那对母子不用死,她的大儿子慕御景不用死,无辜的祁夫人更加不用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
“天呐,我造孽啊!”
往事不堪回首!
每每想起,她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心底压抑许久的悔恨。
“鸿儿,你不肯原谅我!你爸自从御景走后,再没有跟我说过半句话!我这辈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最最该死的人是我啊!”
心头的尘若蒙得太深,人们便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初心。
面对母亲铺天盖地的忧伤,慕惊鸿心如磐石,无动于衷。
俊脸冷漠异常,“你一生吃斋念佛,却心思歹毒!我长这么大,从没见你做过一件善事,积过一次善德!慕家有你这样的夫人,慕门之大不幸!”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对外人如此,在家里也这样。
“鸿儿,我是你亲娘!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啊!”
慕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亲生儿子对她作此评价,这比要她去死,还要痛彻心扉啊。
“我所做的一切,当初都是为了你和御景好!”
慕家不是普通人家。
世世代代非官即商,累积的财产多得惊人。
为了不让家财外落,慕夫人年轻时自然免不了搞些手段,为了让两个儿子高枕无忧,没有外来竞争,她不惜血刃情敌和情敌的孩子。
如今,不仅没一个人念她的好,甚至连亲生骨肉都在仇视她。
……
乔盛达捏了捏慕亚馨的小手,他以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正迷茫不知所措的慕亚馨立即朝女佣招手,“你们几个过来!扶夫人进屋洗漱一下!这样子被老太爷和老夫人看到,不成体统!”
几个女佣过来,动作轻柔小心,架起倒在藤椅上的慕夫人。
一旁的格格长长地吁出口气,她站起身,“伯母,我陪您进去梳洗一下吧!”
顾东摇摇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小妖怪,你还真会找天时地利的好时机来行阿谀奉承之能事!”
他看不顺眼她,便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她。
如果硬闷着不说话,那不是顾东的风格。
格格狠狠剜了他一眼,她不屑搭理这种人。
嘴巴贱是他的事,听不听她有自由。
慕夫人不再哭闹,既然有晚辈愿意送她陪她去洗漱,她要是硬撑着不去,不仅矫情还很难堪。
不如顺着台阶而下,给别人面子也给自己面子。
慕夫人刚被扶走,空气中的氧气因子顿时好像丰富起来。
让人惊悚不安的情愫在慢慢消失。
乔盛恩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用两只手紧紧抱住了慕惊鸿的一只大掌。
也许是刚才,听到的那些内容太过恐怖,所以她的指甲几乎全部嵌进他的肉里。
她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是不知要怎么开口,说些什么才好,他才会不难过?
事实上,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下来,她的心底也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豪门真的这么可怕吗?
为了家财,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杀掉别人的孩子。
生死一念间,钱和权可以赋予某些人生杀大权。
那些没钱没势的,只能像待宰羔羊般任人鱼肉。
在这种以金钱为主导的阶层,情义算什么?
她只觉心里空荡荡的。
慕惊鸿俯眸,“你刚才拼命掐我的手做什么?”
以为他在发火就感觉不到痛吗?
现在火都发完了,她还掐着他不放,难道他的肉是塑料做的吗?
赶紧松开他,“慕惊鸿,我,我刚才只是怕你太难过!”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就掐了。
“怕我太难过,所以掐死了就不难过了对不对?”
他用平和的语气说着质问的话语,乔盛恩听得云里雾里。
她斗胆轻轻捉住他的手,“别发火了,要是你把这里每一个人都骂哭!一会儿你爷爷奶奶来,看到我们都在哭……老人会吓坏的!”
除了慕惊鸿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因为这句话而笑了。
“嫂子,我们一起哭,一会儿爷爷来了准会把哥哥屁股揍烂。”
慕亚馨两只手握成小拳头,来回在眼皮下面摩棱作擦眼泪状,“小时候有一回他打我,被爷爷逮个正着,屁股就被打肿了。”
慕惊鸿没心情搭理这种故意为之的冷幽默。
雁过留痕,刚才手撕亲生母亲,人人都看到他毫不留情。
却鲜少有人看到他的心,也在滴着血。
“飞机来了!大伙儿都收拾好情绪!”顾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争取在二老走下旋梯时,最好能来一首迎宾曲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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