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止把药给玛瑙以后有些后悔，一是她觉得这样做有可能会牵连玛瑙，一旦事情败露，玛瑙估计就没有活路了；
二是她怕玛瑙临阵脱逃或者根本不打算帮她，当时应下只是为了早点儿引她走。
所以姜止回到院子里后，就一直有些焦虑紧张。
不到半个小时后，寿安宫里派人来请她了。
自打皇帝死了以后，姜止的住址也没被瞒住，宫中大部分人都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来的是寿安宫的一个老太监，他一直低着头，只说：“太后娘娘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特意召成世子进宫替她瞧瞧。”
怎么个不爽利？是下药成功了想找她治病，还是想用她的命治病？
姜止收拾好了药箱跟着老太监上马车，她往那人手里塞了一大锭银子，又问：“这位公公有劳了，不知道太后娘娘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瑞王说笑了，太后寻您自然是为了瞧病，还能有别的原因吗？”太监回。
她不信。
太后如今恨不得能两刀杀了自己，她身子不舒服宁愿找江湖术士也不再寻自己，怎么今日就找自己来了？
难道是玛瑙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捅出去了？还是药起了作用，太后快要不行了？
她心里焦虑，可现下已经上了马车，再去派人求助已经来不及了。
姜止打算继续套话：“太后最近身子听说一直不舒服，怎么今日才传我进宫呢，若是让我早些进宫……”
老太监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敷衍似的回了一句：“老奴不知。”
相比于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太监，姜止突然开始怀念当初废话一箩筐的宝珠了，虽然她嘴巴毒心眼坏，至少脑子不聪明，想套两句话很快就套出来了。
不像这个老太监一样，想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不行。
两人穿过恢宏沉重的宫墙，一路弯弯绕绕又到了寿安宫门口。
瞧见那张空洞洞的大门，姜止更觉得心里的不安又变强了一些，似乎里面有会吃人的猛兽一样，她甚至下意识有些想逃。
走进正厅里，地上跪着的是一众太医，以及玛瑙和那个贾大夫，还有一些寿安宫里侍奉的奴仆们，都瑟缩着伏在地上。
明明主座上没有人，浑身是伤的玛瑙甚至听到声音都不敢抬起了头来看，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变故。
不仅如此，玛瑙和贾大夫都头发散乱嘴角还有血迹，应该是被严刑拷打了一番。
姜止一颗心快被不安笼罩了，但已经来不及退回去了，她不得不撩开内帘进入屋子里，就是撩开内帘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耳边略过一阵风。
她心中的弦一崩紧，几乎是下意识就躲闪了一下，然后左边肩膀狠狠地中了一刀。
那刀，是朝着她心口来的。
“谁！”姜止吃痛怒视着眼前的男人，面色忽然变冷。
太后表情不善地坐在高位上，神色冷的像冰一样，而周围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太监，两人手里都高举着匕首，似乎想直接取了她的命。
“废物，”太后冷喝一声：“还不快点给我抓住她，人跑了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话音未落，好几个太监狞笑着冲上前来，姜止一手捂着半边被刺伤的大口子，转身就往外跑。
“别让她出去，”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明明内外两间房只有一墙之隔，屋外的那些人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让那些人亲眼看着自己被杀，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两个人动手很快，姜止刚要冲出内间，却瞧见贾大夫正沉着脸等在门口，似乎正想拦着她出去。
前有狼后有虎，将一个顿时觉得有些无力。
“成世子，我已经犯下了大错，”贾大夫嘴里喃喃道：“若是我能抓住你在太后面前立了功，没准儿还能保住这条命！”
原来在太后喝下那碗药以后，身子突然有了异样，不仅顿时阵阵心悸，并且太后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消逝。
当下贾大夫就被控制住了，还被暴打了一顿，太后拼了命似的想从他嘴里逼出药方来。
可他哪里知道药方？
玛瑙也是被折磨一番，但是两人一个是真的不知道真相，而另一个就是用性命在抵抗。
抵抗太后的拷问。
太后这次是真的觉得自己命不保夕了，可姜依舒前些日子才自尽在牢里了，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替她炼药，也没人能救她的命了。
所以，她唯有将希望寄托在“药引子”姜止的身上。
杀了姜止取得药引，没准自己的性命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姜止这下是真觉得命不久矣了，当下就涨红了眼想要直接撞过去，想尽力将贾大夫撞倒，然后逃出这个地方。
地上跪着好几个太医，他们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对即将上场的这场闹剧充耳不闻，似乎眼前的声音全是泡影一般。
“世子！”
玛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朝贾大夫撞了过去。
两人双双跌落在地，地板上还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姜止回头想去拉玛瑙起身，少女却直接喊道：“世子快逃，先别管我了，你快走！”
身后的两个太监手里攥着刀，眼看着已经朝两个人伸过来了。
……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寿安宫里的这间屋子鸡飞狗跳，姜止和玛瑙双双被摁在椅子上，两人身上都带了不少的伤，玛瑙更是凄惨，已经被打得昏迷了。
“杀了吧。”
太后又是一阵心悸，赶紧吩咐道：“我时日无多，赶紧将她处理了。”
听这意思，自己这个药引子马上就要被拿去炼药了。
姜止沉住气让自己安静下来，努力压抑住自己翻涌的情绪，然后开口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您这病已经没救了，哪怕你杀了我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太后以手捏着锦帕笑的隐晦：“哀家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杀了你来给哀家炼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可言，反正杀错了哀家也没什么损失。”
姜止又换了个理由：“可若是您杀了我，朝廷当中会有多少人愤懑不平？微臣可是扶持皇太子上位的主力军啊，这一点太后没忘吧？”
“这……”太后语气一顿，这才想起来莫从易之所以能走到皇太子这一步，多数都是靠了姜止的扶持。
“没人敢说出去的。”太后一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在一起：“这是寿安宫，只要哀家不松口，没人会知道你今天死在了这里。”
“我……”姜止还打算说些什么，太后却看穿了她的想法：“别想着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成世子，现在没人可以救你了。”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动手。
毕竟自己的性命正在缓缓流逝，她可等不了太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