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止休假待在春苑里,这天刚好太阳特别暖,小园子就给拾掇干净了院子里的石桌,姜止懒洋洋地靠在那儿晒太阳。
怀玉忙着修剪春苑里的草坪,这才开春呢,那些草跟不要命似的疯长,都快把石板路给挡了。
怀玉:“主子,您今日不去上值真的合适吗?”
她家主子好不容易才讨来的官职,若是因为懒就不去杀伐堂,那若是官职没了怎么办?
“当然合适了。”
姜止理直气壮:“别的仵作都是天天待在家里,等到有人来请才出门,我呢,没有案子的时候上三天休息一天这又怎么了?”
“是是是。”怀玉只能应和着:“只是主子到时候官儿若是没有了,可不要来奴婢面前哭诉哦~”
她的官职可是铁板钉钉的,哪能说没就没呢。
姜止继续仰在椅子上,身旁的小北正坐在小石凳上,殷勤地剥一碗黄澄澄的板栗。
“小北,你昨日回家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少年“嘻嘻”笑,他说:“昨个带哥哥去了药铺里治腿,然后又回了村子里吃了顿饭说了些话,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哥哥了,真好。”
他歪着头看了一眼姜止,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笑的纯粹:“谢谢世子治了我哥哥的腿!”
姜止扔进嘴里一颗板栗,那栗子软糯香甜,特别的清甜味四散在唇齿间,她忍不住又塞了一颗,这才说:“举手之劳,你哥哥的腿伤的不算严重,好好休息就会慢慢好转。”
小北则是更卖力地剥板栗:“小北一定好好干活,争取把成世子的钱全都还上!”
怀玉在旁边笑:“哈哈,那你可要免费在春苑里打好几年的工才能还上了呀,小北你来,剥板栗算不得什么辛苦活,你来修剪杂草。”
修剪杂草可比剥板栗累多了,姜止笑得不行:“怀玉你就惯会欺负小的,想偷懒怎么不让我来帮你修剪草坪?”
三人正聊得开心,宛宛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
姜止赶紧凑过脑袋去问:“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的怎么样了?”
宛宛一大早就去了永安宫门外,找着机会和那些洒扫的丫鬟闲聊,想套出一些秦明的消息。
“我打听不到。”宛宛想摇摇头:“那些粗使丫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想看进宫去问问吧,永安宫又进不去。”
小丫鬟脸上有些懊恼,这可是世子第一次给她指派这么大的任务,没想到自己还搞砸了。
姜止怕她伤心,赶紧解释:“没事没事,这消息也没多重要。”
怀玉丢下扫把凑过来,道:“主子怎么不让我去问?”
毕竟她是锦川的人,而锦川又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若是让怀玉去联系锦川打听消息的话,肯定能问出事情的脉络。
这话一出,宛宛的头更低了:“就应该让怀玉姐姐去的……我这一趟什么也没问出来,就跑了个空。”
怀玉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能让怀玉再和那个人联络了。”
姜止态度坚决:“他并不是个好人,我们跟他多加接触最终只会害了我们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消息罢了,你们问不出来也没关系,改天我亲自去问。”
锦川……哦不,姜草那个人,真的不适合多加接触。
当天下午,这个不适合多加接触的人就来了春苑。
姜止正在吃午饭,桌子上的热菜还冒着腾腾的气体,可是锦川一来,姜止就觉得没了胃口。
她放下筷子,问:“不知道锦公公来春苑有何贵干?”
锦川立在院子里,手里揽着拂尘,表情像是一个真正的宦官一般,尖声说:
“玄铁矿的案子已经在查了,只是那秦明被抓捕后拒不认罪,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见我干什么,难道他想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姜止不可置信地用指尖指着自己的脸,惊讶道:“我跟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关联,我凭什么去见他?”
锦川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说,让您去见一面秦明,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
皇帝大过天。
姜止认命了,擦干净了自己的手跟在锦川身后,一边走一边嘟囔:“什么事都要跟我扯上关系,见我一面还能怎么,能脱罪吗?”
锦川走在她的身侧,后面跟着一小拨宫人,这个假宦官问:“这次开采玄铁矿怎么跟你也有关系?那个秦明据说在牢里大吵大闹,非说要见你一面,你和他有什么交集吗?”
姜止也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秦明不是应该去找太子吗,他找自己做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是想借这个机会拉我下水吧,毕竟我同这件事有很大的联系。”
姜止笑的有些狡黠:“毕竟我收了他的贿赂,还去皇上面前告发了他。”
锦川叮嘱道:“你自己注意些安全,秦明那人看起来不像个好的,估计心思多着呢。”
“多就多吧。”
姜止毫不在意:“毕竟在我的身边,没有谁的心思能少了去,还怕多他这一个吗?”
这话讽刺得很,锦川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很快就沉下了脸。
两人一路无话,锦川也只送她到大牢门口就离开了。
秦川看样子是刚被抓紧去没多久,虽然头发凌乱衣衫也有些脏污,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还算足,看来没遭遇过什么严刑拷打。
一见到她,秦明一下来了精神,扑过来隔着木栅栏朝她喊:“成世子,你得救我,我们俩可是一伙人啊!”
“一伙人?”姜止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问:“是什么样的一伙人?我是跟你一起采矿了,还是跟你一起欺上瞒下了?”
这话把秦明问住了。
是他自己背着姜止去联系太子,也是瞒着姜止开采了玄铁矿。
他愣了愣,喉头缓缓吐出几句话来:“可、可是你收了我的地契啊……”
“你说那两座你送给我的小山头啊?”
少年笑的开怀:“我当晚就把那封地契送给陛下了,你若是想要的话,就只能去找陛下了。”
秦明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道:“是你、你告发了这件事?”
“对啊,是我。”
他又说:“是你把地契给了陛下,也是你告诉他甘州有玄铁矿的?”
姜止继续点头,笑的人畜无害:“对啊,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
秦明倒退两部喃喃自语道:“明明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好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止:“因为我很不喜欢你,你做出了让我感觉讨厌的事情。”
“以我的名义想去拉拢太子和顾将军,想利用他们来给你秦家造路,这是其一。”
“挂着我的名义来开设药铺,甚至还开了十多家,这是其二。”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让太子好过,哪怕这件事伤不了太子,但起码也断了他一条财路。
秦明仍然不理解:“可是……可是所有人都应该以利益为先啊,而不是就因为一些简单的喜好来行事,你这样做对自己也有很大的损害,何必做这样害人害己的事情呢?”
“你这样做,整个秦家都会因为你这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而覆灭,你这是杀人!”
“因为我吗?”
姜止一个眼神飞过去,定定地瞧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因为我?”
“欺上瞒下的人可不是我,你既然有胆子做这件事,肯定也做好了应对最坏结局的打算吧?”
秦明又语塞了,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姜止,嘴巴动了半天,只能说出一个字:“你、你……”
姜止懒得看他,应付道:“行了行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就想走,身后的秦明思绪万千,最终为了活命还是开了口,他说:
“求你了。”
“什么?”姜止转过头来明显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我说求你了!”
秦明喊的很大声:“求你了,救救我的命吧……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姜止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问:“我救你?”
她用手指着自己胸口,仿佛不太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鹰羽卫千卫长,手下能动用的人少得可怜,我该怎么救你?”
“你有办法的。”
秦明口里喃喃道:“你有办法,你可以救我的,只要,只要你求求太子殿下,他肯定愿意救我的!”
哦……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是凭什么?”
姜止咧嘴笑:“我根本不可能为了你这条命去求太子,我更不可能救你。”
“若是你真的想活命,那就拉太子下水啊,你不如试试看你把太子供出来会怎么样?”
秦明彻底失望了:拉太子下水?他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