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林晴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又出现了：
“宛宛姑娘的琵琶弹得真好呀，真是没想到，宫里连丫鬟都这么多才多艺。”
怀玉是个心思单纯的，她断然是听不出这话里面的玄机，反而得意炫耀：
“当然啦，就我们宛宛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如果她不是进了宫，以后肯定是花楼里最红的头牌！”
哦～
林晴脸上浮出一丝了然的笑：原来是个窑子里的姑娘啊？
看宛宛每次的穿着，就连宋家的小姐也没能把她比下去，她还以为宛宛是什么落魄的大家闺秀呢。
没想到连她都不如。
“啊！”
怀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打哈哈：“我乱讲的，哈哈。”
说完还滴溜溜转自己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姜止。
可她的世子正沉浸在琵琶声中，根本没注意几人的小声嘀咕。
林晴也附和：“我知道，这也太荒唐了，谁也不会相信的。”
那就好。
怀玉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林晴眼里那一丝一闪而过的轻蔑。
一曲终了，台上的人缓缓行礼，少女行礼的动作优雅舒缓，让人看了平白生出一股闲适。
“呼——心情好多了。”
林卷云长舒一口气，朝姜止行了个礼：
“多谢世子成全我的心意，多日不曾听过宛宛的琴声，总觉得心头憋屈，连生活都少了些乐趣。”
姜止也笑：“这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放松，也难怪之前林大人沉溺其中了。”
“若是大人日后有空，就常来宫里与我同赏这乐声，如何？”
她话一出口，就察觉到身后的男人偷偷戳了一下她的背。
是顾将军。
姜止面不改色，丝毫不因为顾将军的不满而改变目的。
她非得和林卷云打好关系，将军有意见也阻拦不了她。
林卷云笑了，温柔得像是春风吹过的柳枝条，回：“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她得意的回头，瞪了一眼顾舒尘。
莫若非这时候从几个世家公子堆里挤出来，朝这边过来：
“世子！”
他一转头：“顾将军和林大人竟然也在？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三皇子。”
“三皇子。”
几人行了礼，姜止笑着说：“不曾错过，我们正在讨论宛宛的琴音，三皇子不也听到了吗？”
莫若非很喜欢这个姑娘，她身姿纤细，却难掩浑身透出来的那股子韵味。
很难说清，但是很让人着迷。
“我可是一直在认真听呢！世子这可是捡到宝了，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倒让我也忍不住想去寻一个放在身边。”
莫若非：“不说放在身边干什么，就是看看，那也是极好的。”
哪里找的？
姜止心想：这可是花楼里独一无二的苗子，哪儿能让你们轻易寻了去？
自己是半分都不在意宛宛的来历，可其他人不行，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对花楼里的人有些偏见。
可宛宛花楼的出身是没法改的。
这件事不仅不能改不能瞒，还要主动说出来。
这样的身份，你主动说了，人家反而觉得你是坦坦荡荡，如果刻意隐瞒，就会让人平白生出龌龊的心思来。
“宛宛是……”
她话说到一半。
宛宛过来了，朝着众人行了礼，然后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姜止疑惑地看向她，发现少女紧咬着下唇，似乎有难言之隐。
明白了。
宛宛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候暴露，那她就不说：
“宛宛可是独一无二的，我哪儿能让你们也找一个来？那岂不是乱了套？”
“世子。”
三皇子很是认真地朝她问：“不知道成世子可否割爱，将宛宛姑娘让于我？”
他好像知道自己有些唐突，解释说：
“我好像对宛宛姑娘……一见倾心，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让宛宛姑娘来我的府上？”
姜止皱眉，转头询问宛宛的意见。
少女摇了摇头。
莫若非有些着急：“我绝对不是让宛宛姑娘来当我的丫鬟或者侍妾，她、她可以来我府上当侧妃……”
少女继续摇头。
这是很大的一个诱惑。
因为林晴眼红了。
她觉得，一个青楼的妓子，出身连自己都不如，怎么配有这么好的归宿？
姜止：“宛宛姑娘并无此意，三皇子还是不要强求了。”
林卷云也适时开口，拯救尴尬的局面：“我也曾心许宛宛姑娘，可惜……被拒了无数回。”
开玩笑，宛宛如今是世子的丫鬟，他还能有机会去找世子，若是宛宛成了三皇子的侧妃，他还有那个机会吗？
顾舒尘不愿意看到姜止为难，也替她说话：
“三皇子，情爱之事强求不来，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应当做的是展现爱意，让姑娘倾心于你，而不应该用身份或者权势强人所难，你觉得呢？”
莫若非是个追求真爱的奇男子，他也断然做不出来那种为难女子的事情。
“我自然不会做那种下作之事，只是希望姑娘能够知晓我的心意，能记住我的名字。”
宛宛红着脸点了点头，看不出来是羞的还是恼的。
林晴：“哎呀，真是羡慕宛宛姑娘呢。”
“羡慕？”
众人都把目光投到林晴身上，莫若非更是疑惑：“不知道姑娘你在羡慕些什么？”
“呵呵。”林晴手捏锦帕捂嘴笑的娇羞，回：“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没想到宛宛姑娘虽然身出花楼，哪怕是出了那地方，竟然还是被这么多人追捧。”
“真是厉害呀。”
宛宛的脸瞬间就白了些。
“你瞎说什么！”怀玉赶紧争辩：“这是没有的事儿，你为什么要乱讲！”
人群出现一小阵骚动，姜止赶紧上前一步把宛宛挡在身后，回：
“林姑娘，当众揭人伤疤，你这个行为好像不太礼貌吧？”
“花楼？”人群中有小小的声音说：“没想到呀，看起来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小丫鬟，竟然是从那种腌臜地出来的。”
“就是就是。”
顾舒尘也有些怒了：“林晴！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林晴装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吗？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宛宛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有意的。”
宛宛脸上的苍白神色看着骇人。
林卷云打圆场：“花楼怎么了？宛宛是花楼里的淸倌儿，靠着绝妙的琵琶弹奏吸引人，身份也是清清白白的。”
林晴脸上的笑依然是噙着的，还带着一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啪！”
所有人都没想到，姜止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一巴掌甩到林晴脸上，把她打得一愣一愣的。
林晴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为何打我？”
姜止执起宛宛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笑：“我既然是世子，为了自己心爱的丫鬟打你一巴掌又怎么了，你有本事就自己打回来！”
宛宛原本还忍着自己的委屈，姜止来了这么一出，她眼里的泪很快就顺着光洁的脸蛋流下来了。
林晴：“你、你是世子就可以胡乱打人吗？”
林卷云心里也埋着气：“打你又如何，就凭他世子的身份把你赶出这地方都可以！”
“哎，傻丫头你哭什么。”
姜止用指尖揩掉少女脸上的泪，用很轻柔的声音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替你出气了吗。”
“世子……呜呜呜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宛宛的泪珠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外冒：“我原本不难过，只是这里好多人……他们好多人都笑话我……”
莫若非被这一出弄昏了头，但他原本也不是那种看人出身的混账东西，此刻也安慰道：
“宛宛姑娘，这儿没有人笑话你，出身花楼并没什么。”
这下林晴彻底傻了，她不仅白白挨了个巴掌，还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都围在宛宛那小贱蹄子的身边。
她刚想张嘴说句话，姜止率先堵住她的嘴：“你离我们远点儿，别再让我看见你。”
林晴只能在众人的奚落声中落荒而逃。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
众人回到了席位上，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交谈。
因为场上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公子小姐们，众人也没有那么多拘束。
莫行止和莫倾怀两人都待在前厅，加上林晴被打了以后也很安静，没人给她添堵，姜止觉得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
所以多饮了几杯酒。
看着姜止喝酒越来越多，顾舒尘有点心急，想开口阻拦又找不到机会。
除了顾舒尘一直在注意姜止的动作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盯着她们主仆三人的行动。
大厅里气氛正酣，中途二皇子莫倾怀只进来了一次，他敬了酒，又派人在后院收拾了几间干净的客房，方便让殿里的人小憩一会儿，就又走了。
清风看了一眼自己这不争气的主子，他正时不时偷偷瞟成世子身边那个女子。
“三皇子……太子和二皇子都在前厅陪陛下和大臣们饮酒，你怎么不去……这可是同大臣们打好关系的好机会呀！”
莫若非很不在意，又饮下一口酒：“皇位交付给谁，这是父皇的意愿，我们身为皇子，再怎么蹦跶，也只能听从父皇的。”
天气已经是初冬了，姜止穿的很厚，她又喝了酒，只觉得头脑热的很，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宛宛，你陪、陪我出去走一趟吧，吹吹吹风……怀玉就守在这儿，不、不能放宛宛在这儿……”
两个小丫鬟看她喝醉了都很着急，怀玉又给她喂了杯温水：“主子，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现在喝醉了吧，这屋子里可是有这么多人呢！”
“算了算了，宛宛你带着世子出去逛逛吧，给她醒醒酒。”
怀玉朝着宛宛附耳：“若是遇到太子或者其他人，就严防他们近主子的身，若是遇到顾小将军，就把世子交给他。”
“顾小将军不会害世子的。”
怀玉老早就看得很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