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休整连夜出发,姜止甚至都来不及和春苑里的人告别,就被硬塞着进了马车。
凤羽卫和鹰羽卫先出发,带着人加急前往旭阳县控制局势,而顾源将军带着一小队人先去处理王城里的患者。
剩下的一群人,则是太子莫行止,顾小将军,姜止三人,带着王城里紧急搜刮来的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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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
姜止累极了,她一屁股瘫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很是无助地环顾四周的高山和茂密的树林。
高山,绿林,流水……还有毫不留情的大太阳。
她的肚子饿得不得了,早就在吵着要罢工了,而且这山林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安静的着实让人心里发怵。
饥饿和一小点害怕涌上来,一同包围着姜止。
这件事,还得从一天前说起。
七天前他们一行人从皇城出发前往越州。
两天前,他们刚到达泉州地界时,姜止在将士里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一路舟车劳顿,硬生生走了好几天的宋清玄。
宋清玄作为新时代的搞事女性,她在听说了姜止一行人要下泉州之后,竟然偷偷留书一封,扮作普通的将士混了进来。
不仅如此,宋清玄害怕自己暴露得太早,会被送回王城,她混在将士堆里,硬生生走了五天的路。
原本队伍里只有一辆马车,是留给姜止和太子两人的。
可宋清玄一来,莫行止估计是还记得赏菊会那天的尴尬场景,怕两人面对着尴尬,就主动去外面要求骑马。
姜止也在马车里呆无聊了,主动扔下宋清玄一个人,也搞了匹马来骑。
可他莫行止是太子殿下,娇生惯养哪里是骑马的那块料?
没走多大一截,莫行止的马屁股上中了一箭。
是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的暗箭。
他的马匹受了惊,撩起两个前蹄就踹了姜止的马两脚。
导致她的马彻底暴走了。
又加上四周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群土匪头子,提着大刀大锤就往他们身上招呼,这马受了惊,跑起来更得劲了。
姜止一人一马极速狂奔,“哒哒哒”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好家伙,等到马儿累了停下来吃草,姜止才晕晕乎乎地回过神来。
她两腿一软滚下马背,发现周围净是她不认识的景色。
更倒霉的是,那匹马感觉背上少了个累赘,竟然丢下姜止,自己撒着欢儿跑的没影儿了。
这可能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她尝试着往回走,却发现哪儿哪儿的路自己都不认识,就想着先问问路进城,在城里等大部队。
可没想到走了将近一天,她不仅没有找到泉州城,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是在一家农户门口昏睡过去的。
大概是皇城的宣传做的到位,姜止走了一路,总共碰到三户人家,没有一户是愿意开了门给她递碗水的。
到了晚上她实在害怕,就拼命敲那户人家的门,可对方硬是不依,扛了一晚上没给开门。
她只好靠在门外的那个柱子上睡了半宿。
“咕——”
她的肚子发出清彻的嚎叫。
但极其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听起来有男有女,正在往她这边靠。
姜止吸取了前几次被拒之门外的经验,这次刻意拂去了脸上好些伪装,让自己看起来更嫩,更像一个可爱纯良的少年郎。
“哎?娘!快看,这里有人!”
那个中年男子首先发现了她。
大娘:“呦!是个这么乖巧的娃呀?”
那个约摸五十来岁的大娘气色很好,快走两步朝她涌过来。
姜止的嘴边挂上一个软嫩的微笑。
可爱的少年及其招人喜欢,那大娘也没抵住诱惑,温柔地开口:
“这个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家人呢?”
她在心里胡诌了一个身份,然后踌躇着开口:
“我本是泉州王家的公子,现在城里发了病,好多人都走了,我们一家子也逃了。”
“可没想到走到半路上,又遇到一大波劫匪,我爹爹娘亲拼了命才把我从强盗窝里送出来,这林子太大……没想到我竟迷了路……”
孙大娘看了看姜止的穿着不凡,头上那个玉冠一看就价值不菲,对她说出来的话也信了几分。
“咕——”
姜止尴尬地笑了笑:“我都一两天没吃东西了……”
孙大娘赶紧招呼自己的儿子:“庄啊,快把那糕饼和水拿出来,给这个公子分些吃。”
小庄递过来几个干裂的糕饼和一个破破烂烂的水壶。
她接过来吃了,肚子里有了东西,姜止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问:“大娘,如今病情正重,你们来这山里干嘛?”
孙大娘笑:“我和我儿子就想着上山来摘下野菌子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
“这不都是你我的缘分嘛,若不是这两天想来摘点儿菌子,哪儿碰的上你?”
姜止下意识就觉得这话不太对。
可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胸口也闷闷的。
靠!
是劣质的蒙汗药!
自己在王城里呆的太久了,那里下毒下药都是上了些档次的东西,她还没见识过这劣质的蒙汗药,竟然一时着了道!
趁着自己还没完全昏迷,姜止用最后的力气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两人:
不知道劣质蒙汗药对身体的损害有多大吗!喝下这些量,她恐怕好久好久脑子都不会清醒了。
不知道醒过来,她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那般聪慧了。
小庄和孙大娘一抖,被她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不过现成的财富就在前方,他们哪儿有扔下的道理?
两人帮衬着互相搭手,把姜止杠上了肩。
姜止在男子肩上被颠的七荤八素,她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想到,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前后五天一路上没有下过雨,甚至连雨点子也没有,这还要上哪儿去摘菌子?
大晴天,菌子从干土里钻出来吗?
哐当、哐当、
姜止是被颠醒的。
她手脚都被束着,嘴巴里也塞了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加上喝了药,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马车里很暗,她被潦草地扔在地板上,耳边车轮“哐当”撞地,那声音都快把她脑子吵炸了。
“这次……咱们还是药哑了送到云庄里去吗?”
男子问:“这云庄开出来的价格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咱们送这么远过去最后能赚多少钱呀?”
孙大娘吸了一口手里的旱烟,得意地摇头:
“不送去云庄,我们把他送到供神村怎么样?那儿银子给的多,而且进去了肯定就再也出不来,咱们也不怕有人来找麻烦。”
“可供神村那边不是只要年轻姑娘吗?这可是男子,能比得上姑娘们吃香吗?”
孙大娘猥琐地笑了起来:“那些人,哪里会分男女呢,只要长得俊俏就成,你说灯一关一闭眼,是男是女不都一样嘛。”
两人都猥琐地笑了起来。
这就商量着把她卖了?
姜止费力地抬手,她腰间的那些瓶瓶罐罐早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她药效还没退,又浑身乏力。
难道自己逃不过被卖掉的命运吗?
马车“哐当哐当”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周围已经不再是安静的密林了,开始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了。
小庄拉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已经醒了,也不搭理她。
粗暴地把她往回一拉,然后扛在肩上。
靠!就不能轻点儿吗?
那破马车蹭着她的肉很疼的好吧!
她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杀了好几个人,这才骂骂咧咧环顾四周。
马车外面,是一个建在山林里的小村庄。
整个村庄都被高高的围栏围住,只留了一个入口。
而入口的地方人还不少,还有好些人把守。
怎么这个小小的村庄这么特别,跟个牢笼似的?
“王主管!”
孙大娘挥手,朝着村庄外的一个衣着蓝衫的男人喊:“快来看看新货!这可是好东西!”
男人听了这话,立马大步走过来。
他上下打量姜止,眼神里泛着市侩:
“这又是哪儿搞来的?”
“这个呀,我和小庄在路上走的时候捡到的。”
小庄把肩上的人放下来,又扯开她嘴上的布条。
虽然姜止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但也能看出她身姿挺拔,面容清俊。
她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继续瞪着三人。
王主管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又伸手往下,摸到那物件,验明了的确是个男子,然后摇摇头:
“货是个好货,但我不收,你……”
他话还没说完,孙大娘就有些不高兴:“难道因为他是个男子就不收?可我明明记得您这儿男子也收啊!”
“再说了,您看看这脸蛋儿,盘顺条亮的,怎么就不收?”
“不是。”王主管被她一通话搞得烦躁,用手指指那边村庄入口处,正有几个人在闲聊:
“你把他送去给娇娘吧,这么好的苗子,给我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我手里的那些都是粗人,哪里配享用这么好的东西?”
“娇娘正愁这几天没有好货呢!若是她收了,那可是三倍的价钱!”
听到三倍的价格,两人都笑开了花:
“哎呦!谢谢王主管的提点!”
发财就在眼前,这还等什么,小庄立马又扛起她。
布条被扯开,姜止好不容易嘴巴得了空,赶紧苦口婆心劝戒两人:
“大娘,你们别把我卖了,你们直接带着我可以去赎钱的!我很值钱!”
“大哥……你下手轻点儿成不?我浑身上下都快被你揉碎了!”
孙大娘不耐烦地皱眉:“赶紧闭嘴!”
“唔……”她话还没说完,一大团破布又塞了过来。
最终姜止以自己优越的身体条件,被孙大娘卖了一开始价钱的五倍。
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娇娘也很满意这笔交易,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吩咐左右:
“给她寻一间好点儿的屋子,派人好好的守着,等过两天大人来了此处,我们再商量祭祀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