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双手握拳,煞有其事的为自己打着气,泰迪却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忽然想起,还没有跟老妈说摄灵并不是神佐灵的事情。
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她,不管怎么样在受到致命一击的时候,不至于还抱有侥幸心理,不知道闪躲,硬抗,以为睡一觉怎么都会痊愈的。
结果因此丧命,那岂不是太滑稽了。
“你等等,老妈,我有事跟你说。”
于是,泰迪将关于摄灵和神佐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老妈竟然完全不觉得意外。
只是回答说:“嗯,这个我猜到了,我会注意的。”
“你猜到啦”
反倒是泰迪惊讶了起来。
“哇,老妈,你也太厉害了,不光能拿到秘籍,伤成这样了,还能保持智商在线,真不愧是我老妈佩服,敬仰”
好刻意,好生硬的追捧啊
安琪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久违的白眼,竟然令泰迪感到如此的舒心。
啊,奇怪的人类啊贪恋的,究竟是什么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别这样嘛,说说呗,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舒心之时,泰迪鼓起两腮,卖起了萌。
“当时那个武者跟我说过,他可以杀了我,他的任务就是杀了我。”
安琪的声音尽量平静,但还是听得出颤抖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进去了,再犹豫下去,就很难迈出脚步了。”
“好的,老妈,我在外面等着你。”
话音刚落,安琪就已经起身走到了那道已经很熟悉的木门前。
不知道这是多少次走到这里,安琪停下脚步站定,闭目凝神深呼吸着,一鼓作气迈步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大红的木门推开。
一个熟悉的背影凭空落身坐在飞书之上。
“啊”
安琪又惊又喜,忍不住叫出了声。
环顾四周,这藏经阁中的一切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好像昨天经历的一切都不存在。
这里的一切,仿佛被重启了。
武者身着宽松的长袍冷杉,长发不束不扎的散落下来,他背对着大门坐在一张雕花的梳妆凳上沉思着。
身旁的那把佩刀还是那样冷光粼粼,不言不语的陪在他身旁。
安琪试探着走上前,心中无数个疑问,却一时不知该不该问,该如何问起。
比如,为何他还在这里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人,还是鬼
他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吗是否记得自己昨天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是那个已经一键重启的摄灵还是脱离了掌控,依然有着前世的记忆
诸如此类种种的问题萦绕在安琪的脑海,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若真的还是那个月下,我是不是就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安琪激动不已,不自觉的瞬身颤抖着。
但那一刻,她并没有退缩,她希望得到答案,甚至一度奢望着这对历经苦难的良人,会有个好的结局。
她还是选择了防御的姿势,悄无声息的往前走。
眼看着都快要走到近处了,却还没有被他一巴掌打飞到门外去。
至少能说明,眼前的这个他,不是第一天的那个月下。
好卑微的证明啊。
至少有希望。
“月下”
安琪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月下吗”
安琪的声音惊得他的背影倏然抖动,好像这才猛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了。
他猛然转过头,看到安琪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后,又是浓浓的哀伤。
被打扰的那一瞬间,安琪没有感知到半点杀气。
她确认了。
“你是月下吧”
月下点点头。
“抱歉,我不是莲舞,让你失望了。”
“毕竟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一直只有她一人”
他眼神落寞,看得安琪的心生生作疼。
“看吧,连死亡都是不可求的,这世间的恶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纵使你再渺小,再卑微。”
月下自说自话。
双手来回不停的抚摸着那把化妆椅上浮雕的花纹,好像只有这样,只有沾染上莲舞的气息,他才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月下的眼神,安琪能够肯定,那把椅子一定也是莲舞生前常用的物品之一。
听到这句话,安琪悬着心,放下来了。
眼前的月下,已经不是她要去打败的敌人了,而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故人。
“要不要上来坐坐,我泡茶给你喝。”
月下忽然邀请道。
很明显,此时的安琪于他而言,也已经不是能够挥刀相向的对手了。
“好。”
安琪脚尖点地,一个飞身,便轻松到了月下的身前。
只见月下凝指往安琪的身后一探,一张木凳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轻轻点头,示意请安琪落座。
再见月下伸出手背凭空一抹,长袖摆动,一片白影悠然飘过,先前的那张茶桌便倏然而现。
月下轻轻缓缓的拿起茶匙,舀出茶叶开始泡茶。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月下问。
“当然,我叫安琪。”
安琪微微笑着,心里竟有一种久违的放松和舒适。
月下一边泡茶,一边和她聊着天,想必,他有着同样的感受。
“好。安琪,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让你去看看我和莲舞的家,那是我和莲舞亲手打造出的家,里面的每一个物件,每一个用品,都是我们一齐用双手创造出来的,你应该也会很喜欢。”
“是吗那一定是很美很温暖的家。”
两人如老友重逢,谈笑间,茶香渐渐飘散,清新淡雅,如此的沁人心脾。
“这桌椅上的雕花都是你刻上去的吗”
安琪确实被茶桌上的微雕吸引了,上面精雕细刻的图案一帧一副都栩栩如生,可见雕刻之人技艺精湛。
月下笑了起来。
“我们住在山间,都是就地取材,这些家具上的微雕都是我和莲舞一起刻的,她在纸上画出来,我刻上去,后来她也想试试,便也拿起刻刀刻了些小图案,是不是很可爱”
眼光看向月下指的方向,在茶桌一角的边缘,月下,一颗古松,孑孑傲立在悬崖峭壁边。
笔触看得出生疏,但是错落的笔划反倒看出来可爱。
就这一副笨拙的微雕,就足以想象得到,两人在一起有多么快乐,两人本应该过着多么快乐的幸福人生。
安琪就这样看着,她点了点头,心底生出悲凉之意,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着。
“请品茶。”
很快,月下便倒出了两杯热茶。
几盏茶落,月下和安琪讲了很多他和莲舞相处的故事,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人生是一场戏,那么莲舞,就是月下的一镜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