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笼罩在雨幕中的金谷园竟然有了一丝意境,似乎能透过层层的雨幕看到它往日的辉煌。
曹青槐此时却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她不错眼地盯着乌啼,见它抬头与那只麻雀说着鸟语,说着说着,竟然急得在石桌上团团转。
黑顶麻雀窝在鸟巢里哈哈大笑:“嘿嘿,原来你伤了翅膀啊,飞不了还能被称作鸟吗?来啊,你来打我呀。”
乌啼看着得意洋洋的黑顶麻雀,若是往日,一只小小的麻雀它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如今,自己飞不了,就算是要教训那只麻雀,也是鞭长莫及。
“嘿嘿,我最讨厌你们乌鸦了,讨厌讨厌,快走快走。”
乌啼很久都没有说话,在石桌上站了一会,突然抬起头:“你只要告诉我昨日在这凉亭发生了什么,我即刻就走。”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黑顶麻雀挑衅地煽动翅膀,唧唧喳喳个不停,显然十分快活。
乌啼却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你莫不是以为我飞不了,就拿你没有办法吧?”
“嘿嘿,就是,你飞不了,你飞不了。”黑人语,如果你再惹我,我就让我旁边的人类拿个树枝站在石桌上,直接把你的鸟巢给捅了。第二,我虽然现在飞不了,但不妨碍我在这园子里找到乌鸦,到时候围攻你的不仅仅是一只乌鸦,往后但凡你去了有乌鸦的地方,都难逃一个死,你知道的,我们乌鸦向来都是有仇就报的。”
黑话了,它本来就怕乌鸦,更何况是一群乌鸦,况且它们乌鸦是出了名的团结,如果自己得罪了它,日后都不得安宁了。
“快点,这凉亭里的事肯定不只你一只鸟看到,我大不了多跑几处,倒是你,肯定就不会有好下场了。”
那黑顶麻雀还想窝在鸟巢里,但是耳边全部是乌啼的哑哑声,每哑一声,它的身子就一抖,一想起自己被一群乌鸦围攻,它就感觉自己全身都疼:“算了,算了,告诉你。”
“说吧。”乌啼一副倨傲的模样。
“昨日那一群人在凉亭里闹到天黑了,不仅捉了蛇烤着吃,也捉了些鸟啊兔子的,我吓得躲在鸟巢里不敢动。后来,就见他们拿了冰桶过来,从冰桶里拿出了一些药丸吃了起来,吃了后,就更疯更闹了,开始脱衣裳,的确有两位小姐也像疯了一样,脱得精光光,闹了很久,快子时,其中一个小姐突然倒地,他们还玩了一会才散了。”黑了,你可不要报复我啊。”
乌啼没有理黑是子时以前还好好的,吃了什么药丸。”
提起这个药丸,曹青槐一下子就想到了五石散,昨天听邹涟说过,那位王家的公子就染上了五石散:“乌啼,看能不能找到王家公子。”
“好。”
乌啼又看向黑顶麻雀:“想要我不报复你,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黑顶麻雀哆哆嗦嗦的。
“这金谷园有没有乌鸦,你帮我寻一只过来。”
“有是有,你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还不是你脑袋不灵光,我只能让乌鸦替我去找人。”
“哼,你说谁脑袋不灵光了?”
“说你。”
黑顶乌鸦气得恨不得现在就飞下去与乌啼一决高下,后来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嘟囔着说了一句:“聪明了不起啊。”
“是啊,就是了不起。”
黑顶乌鸦满眼嫌弃地看着乌啼,这乌鸦一族就是这么没脸没皮的:“北边院子里有一窝乌鸦,我去报信。”
雨势渐减变小,黑顶麻雀乘着细雨往北边的院子飞去了。
曹青槐不解:“这麻雀干什么去了?”
“我让它去找乌鸦来,现在我飞不了,其他的鸟又太笨了。”乌啼还是信任自己的同类。
曹青槐摸着乌啼的脑袋,目光扫向它的翅膀时,眼神一暗:“对不起,我答应带你来洛阳寻医的,到现在都没有帮你瞧上病。”
“不能飞也挺好的,有吃有喝的,你也没亏待我。”乌啼不以为意:“况且连叶大夫都看不好,洛阳的这些庸医也没什么本事。”
曹青槐还是愧疚不已,如果不是自己,乌啼怎么可能被吴王的人报复呢,她一定要寻一位好大夫,治好乌啼的翅膀。
过了一会,听到哑哑声,就见黑顶麻雀带着十来只乌鸦飞了过来,曹青槐赶紧退到门口去,所有的乌鸦都落在石桌上,只有黑顶麻雀直接飞回了自己的鸟巢,一只乌鸦就很难缠了,更何况是这么多乌鸦。
乌鸦聚在一起,哑哑地叫着,其他的乌鸦张开翅膀把乌啼护在身下,曹青槐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乌鸦们相拥在一起,竟然眼眶发热。
以前她爱鸟,就在府里建了一座百鸟苑,把那些漂亮的鸟儿据为己有,让它们再也无法飞向天空,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残忍,一只鸟不能飞,的确是最大的不幸。
雨停了,乌云也散去了,整个金谷园就像被水洗了一样,四周的花朵艳丽,树叶翠绿,竟然别有一番风情。
乌啼与那些乌鸦哑哑哑说了半晌,所有的乌鸦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了乌啼,曹青槐见它立在石桌上,怅然若失,她上前抱起它:“我们回去吧。”
“嗯。”
“喂喂喂!”黑顶麻雀突然探出头来:“你真的不会报复我吧。”
“放心,以后如果你遇到危险,只要有乌鸦看到,就会帮你的。”乌啼翻了个白眼:“这下放心了吧。”
“多谢多谢。”黑顶麻雀快活得不行:“往后我在金谷园也算是有了靠山了。”
在黑顶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曹青槐出了凉亭,上了马车:“回客栈!”
一见她上来,靛颏就赶紧拿了干净的衣裳和鞋袜替她换上:“已经入秋了,淋了雨容易着凉。”
“没事,只是胳膊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