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青槐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方氏,就把昨日在乐水的事情讲给方氏听了。
听说曹璋昨日不仅去了乐水,而且救了县主,方氏就有些不悦了:“你三叔还在守孝,就去乐水游乐,到底是没有把你父亲放在心上。”
自从曹玦去世之后,方氏变得敏感多疑。
曹青槐赶紧安抚她:“不是三叔要去的,是我让他去的。”
“你让他去?你为何让他去?”
“是府里生意的事情,娘,你就别操心了,三叔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那谁容易啊。刚刚你没听到吗?他又不在屋子里,就三个月都等不了。”
曹青槐有些无奈:“虽说三叔是需要守孝,但是府中现在这么个情况,哪里不都是事,怎么可能安稳地家中坐。就是娘亲这屋里的瓜果也是三叔让人送过来的吧。”
曹璋一个大男人,不仅要管外面一摊子事情,连家里的中馈也是要管的。
被曹青槐说了一通,方氏也无话可说了:“行吧,你从小就和你三叔亲,现在倒说起你娘了。”
曹青槐忙挽起方氏的胳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外人看我们曹府家大业大,金山银山,可是,只有我们知道有多虚空,子嗣不丰,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三叔如今可是替我们在卖命,我们也不能寒了他的心。”
方氏心中微酸:“要是你爹在就好了。”
“是啊,要是爹还在就好了。”
曹青槐和方氏互相依靠着坐了一会就回了槐簃。
“小姐!”
曹青槐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韦仪站在门口。
“怎么了?可是有事?”
“进屋说。”
曹青槐点了点头,领着韦仪进了屋:“什么事?”
“费县尉今日府上办了一场消暑宴,硬是把三爷请了过去。”
曹青槐眉头微皱:“不能拒绝吗?就说在孝期。”
韦仪摇了摇头:“拒绝不了。”
“怎么了?”
“有消息传出来,说是榆林街要扩建,靠近七弯巷这边的铺子全部都要拆了。”
“全部拆?可是我家的铺子差不多都是在七弯巷这边。”
“是啊。所以今日三爷不得不去,希望能有转圜的余地。”
曹青槐心中却十分警醒,前世根本就没有听说榆林街要扩建,怎么到了这一世就扩建了呢。
隐隐地,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前世因为自己烧了百鸟苑,整个丹阳都知道曹府有了疫情,曹璋也被衙门的人请了去,回来没多久就与王家的族女结亲了。
这消暑宴,看来就是一场鸿门宴,榆林街扩建就是诱饵。
曹青槐深呼吸一口:“榆林街要扩建就扩建,这也是拦不住的事情,铺子拆了重建就可以了,你现在去费府把三爷请回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韦仪本来也觉得三爷在孝期,费府却派人放出这等消息,有些诡异,此刻听大小姐所说,才反应过来,的确铺子拆了就拆了,况且曹府最不缺的是铺子,缺的明明就是人。曹璋昨日在乐水,今日又去了费府的消暑宴,虽然一路都十分低调,但是难免被有心人发现:“好,我这就去接三爷回来。”
看着韦仪离开的背影,曹青槐心里七上八下的,希望曹璋那边没有变故。
费县尉家就住在七弯巷,今日一大早,七弯巷里就停满了马车,幸好有衙役在一旁疏通才未拥堵。
孙府的马车赫然也在其中,孙梅娘昨日在曹府伤了脸,但是得了一顶蝴蝶冠,也算是有得有失。今日戚氏带着孙梅娘和孙茴娘来费府,瞟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孙梅娘:“你这是作甚?”
只见孙梅娘穿了一件丁香色的半臂齐胸襦裙,梳了飞仙髻,两侧结高鬟,上缀十来颗婴儿拇指般大小的珍珠,珍珠掩隐在黑发之中,若有似无地透着光亮,露出了光洁修长的脖颈,的确是一副讨喜的打扮,但是她的脸上却带了一块白色面纱,所以戚氏才有此一问。
孙茴娘和孙梅娘一比就像是乡下来的野姑娘,竟然穿了一件妃色的襦裙,虽然看着耀眼,但是在这夏日里却觉得犹如一团火,让人敬而远之。
“昨夜踢了被子,今日只怕有些不适。”孙梅娘理了理面纱,她被乌鸦抓坏了脸的事情谁都没有说,本来亲事就艰难,再传出去脸坏了,这辈子就甭想嫁人了。
一听说她身子有些不适,孙茴娘和戚氏忙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就怕被过了病气。
“身子不适还跟着出门作甚,还不如呆在家里休息。”戚氏满脸不悦。
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孙梅娘养气功夫一向很好,好不容易露脸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呆在家里,就算伤了脸,今日她也是消暑宴上最让人称道的女郎。
见孙梅娘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戚氏根本就不想在马车里呆了,此刻马车正好停了,她直接拉着孙茴娘的手出了马车。
车帘子打开,外面的热闹立刻就撞进了马车,孙梅娘理了理衣裳,也跟着出了马车。
“孙夫人,请,里面请,孙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门口迎客的婆子嘴甜得就像刷了蜜糖一般。
戚氏和那婆子应酬了两句就直接被人领着去了后院,可是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门口的丫鬟婆子高呼:“县主安康。”
孙梅娘心中一跳,费府今日还请到了丹阳县主。
戚氏也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立在小径一旁,恭敬地等着县主过来。
沿路的夫人小姐跪了一路。
孙梅娘跪在地上,低着头,只觉得余光中一阵珠光宝气袭来,然后是一股香气蔓延开来,接着是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这位可是孙夫人和孙小姐。”
听到县主的声音,戚氏受宠若惊,直气身子:“县主安康。”
丹阳县主刘刖今日穿一件湘妃色的裙子,梳了凌云髻,头上插了三四根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芊芊玉手上戴了四五枚戒指,更衬得她华贵无比。
“孙夫人请起。”刘刖伸出虚虚扶了一把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