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笙》(正文第0194章送礼)正文,敬请欣赏!
研讨会召开的很胜利.张思文决定利用省城的关系再加一把火.矿产整合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还是你去帮我借.这个时候我频频往省里跑.不太合适.”张思文对愈彦说.
“尽量多跑几家吧.不过.这位老同志是重点.”张思文把名单仔细看了又看.确认沒有遗漏.这才在其中一个名字下边画了一道重重的横扛.
愈彦一看.是一位是省农村工作部离休的辛处长.
对于这位老领导.愈彦不是很熟悉.跟张思文做秘书几个月.过段时间他都要随同到省城跑几次.专门看望一下这些安泰籍的老干部.
通常情况下.张思文会亲自一家家跑.虽然有时只是蜻蜓点水一坐就走.但那种姿态便代表了重视与尊敬.如果张思文实在跑不开.就让秘书愈彦代劳.礼物还是那些.话却要多说几句.无非解释张思文何故不能亲临.平常如何对老前辈们百般记挂.或者当场给张思文拨个电话.由他亲自与老同志表达.
“知道为什么重点要跑辛处长吗.”张思文问.
“这个.还请书记指点”愈彦摇了摇头.疑惑的说道.
“看來有必要对你进行一点革命传统教育喽.”张思文呵呵一笑.
愈彦当然希望掌握多一些背景资料.以便到时候懂得怎么说话.如何拿捏分寸.
“别看这个辛处长离休前只是省委农村工作部的一个处长.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与省委领导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张思文介绍道.
辛处长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参加革命的一位老八路.他老家在安徽芜湖.高小毕业后跟随一位同乡出來参军.历经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并随解放大军接管安泰.解放后.辛处长由于年纪太轻.被组织上送到省农学院继续读书.成为五十年代那批土八路中的知识分子.此后.他长期在省委农村工作部门工作.以常年深入基层、熟悉农村、精通农业而著称.他的足迹遍布全省乡村.安泰郊区更是他來得最多的地方.那时候.不论多大机关、多高级别下來的干部.但凡到了农村都不兴住宿宾馆、招待所.而是一律吃住在农家.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文革”风起.既是保皇派又是走资派的辛处长在省里遭到批斗.就主动要求下放到安泰郊区.
等到七十年代末“文革”结束.辛处长官复原职.还回到省委农工部任处长.同时.为了尽快恢复被破坏的农业生产.他还主动要求再在安泰郊区蹲点一段时间.并挂职郊区区委副书记.
这位从小参加革命的老人.由于有进入农学院系统学习的经历.后來又长期深入农村基层.成为全省有名的农业专家.特别是在治理高沙土、经营水利、沿江农作物布局等方面独有造诣.
在上世纪.我国还是传统农业占据主导地位.十多亿人吃饭乃是第一要务.即使像经济比较发达的本省.乡镇工业虽然已经是如火如荼.可农业在整个经济中依然首当其冲.因此.像辛处长这样的农业专家.按说早应该提拔到某个地市或厅局担任更高层级领导.不想.正是缘于其在专业领域的独特声望.却被省里宝贝般一直“珍藏”在农工部.直到离休也才享受到地厅级待遇.
不过.也因为此.他在省领导面前颇有发言权.其威望绝不亚于某些位高权重的厅局长.尤其下到各个地市.更是深受基层党政负责人的尊敬.
张思文这一介绍.愈彦恍然大悟.难怪啊难怪.原來这里面内有玄机.
“到辛处长跟前.知道话怎么说吗.”张思文问.
“知道了.”愈彦嘴上这么答.心里却也不是十分把握.就当场将说词演示一遍.特别对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做了预案.张思文听了.表示满意.
“这次给辛处长带点什么东西呢.”愈彦问道.
“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去的时候直接古來拿就好了.”张思文顿了顿接着说道.
愈彦点点头.表示领会.
“记住.凡事点到为止.过犹不及.老同志们身经百战.见识过的大场面多.千别把戏演过了.还有.在省里不要张扬.遇到熟人尽量躲开.”张思文再三叮嘱.
张思文的这一番推心置腹之语.让愈彦感动不已.他想.官做到张思文这种级别.有时也很难.表面看起來风光无限.身边奉承迎合者不少.可到了关键时刻.真正能说点心里话的人却很少.说到底还是高处不胜寒哪.
如此说來.愈彦此次省城送礼之行.责任相当重大.曾几何时.愈彦对于这种庸俗的送礼陋习.极其反感甚至厌恶.
记得很小的时候.常听老实巴交的父母在家议论.村里某某人家由于给村支书送了一只母鸡.竟然就多领了好多救济粮、款.或者分得了一块户户眼红的良田.那口气.就像得好处者不是给别人送了母鸡.而是偷了别人家的母鸡.后來读小学、中学.父母亲督促子女们认真学习的警戒之语.就是时不时威胁说.“要是不好好读书.就得像庄东的王小二.把家里准备砌房子的钱拿出來送礼.才被村里推荐到乡办砖厂上班.”其实.那个王小二不过是砖厂里一个普通装卸工.完全凭苦力挣钱.可是让愈彦父母这么一说.就像他挣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钱.总之.在愈彦幼小的心灵里.早已播下仇恨送礼的种子.
山大学读书那四年.他的学习成绩始终一流.一手现代诗做得行云流水.在学生会副主席、诗刊副主编等多个岗位上也非常卖力.加入党组织本來应该板上钉钉.可班上仅有的最后一个名额.却让一位经常往总支书记家拎板鸭的同学抢了.
经过如此重重打击.愈彦对送礼一度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声称此生绝不染指.
“不会送礼的秘书.不是个好秘书.”张思文说这话时.愈彦刚跟张思文不久.乍闻此言.愈彦相当吃惊.他不明白.做好秘书与会送礼之间.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当然.张思文话里的意思.绝不是暗示愈彦给他送礼.而是他需要愈彦明白送礼的重要与必要.以便日后随同他送礼时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甚至有些礼还必须由愈彦代他出面.
“小愈啊.你当初在山大读过四年文学.现在我倒要考考你.这送礼在中国历史上有什么讲究.”第一次陪同张思文送礼归來.闲聊时.张思文如此发问.
“送礼之风.自远古即已有之.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这种常识性问題.自然难不倒愈彦.既然是无事闲聊.又是张思文出題.他正好借机显示一番山大的史学功夫..古人一向崇尚“非礼勿施”“礼多不怪”.但这种纯粹精神层面上的礼仪.渐渐被金钱物质之礼所替代.且历数千年而长盛不衰.明初朱元璋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大力抑制送礼贿赂恶习.不惜苛刑重典.包括剥皮抽筋之类的刑罚无所不用其极.可终究无法根治这一顽症.到清一朝.送礼不仅常见官员日记、信件、公文.而且在上呈皇帝的奏章中也多有记载.
那时.仅仅属于法律规章许可、规定的礼数就有多种.比如.参谒上司.须备见面礼;凡遇年节.要送节礼;生辰喜庆.必致贺礼;題授保荐.当呈谢礼;升转去任.聊赠别礼.据史书披露.到康熙朝后期.一个两江总督.仅上任时收到的“见面礼”就有一万多两银子.相当于400多万元人民币.
而且.那时送礼.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称.叫“敬”.当时的地方干部离京时.送给朝廷有关部门负责人的银子叫“别敬”.夏天让上司购买清凉用品的钱叫“冰敬”.冬天添置取暖用品的钱叫“碳敬”.给领导妻女的称“妆敬”.给正上学读书孩子的“文敬”.还有“年敬”“节敬”等等.
什么样的官员一年里允许收几次礼.哪一级干部一任须送多少礼.几乎完全有章可循、有据可查.上自皇帝下至百姓.皆心知肚明.且形成了某种必须遵守的规矩.凡事一旦成了规矩.事情往往一下就变得简单起來..上头不收不行.下边不送也不行.
“这么说.如今送礼之风盛行.从历史角度考量.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反倒具有历史文化的自然传承与延续.是这样吗.”张思文又问.
愈彦当即被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沒有想到.自己刚才的一通宏论.竟然被张思文巧妙利用.成为送礼陋习的一件华丽外衣.
他内心里不能赞同这种说法.却又无法辩驳之.感觉是被偷换了概念.事实上.当今官场的这种送礼之风.已经远离古代那种情义、礼仪与规矩.更与文化扯不上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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