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之后的事情伊振完全不知道了,他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朴秀润的雅舍之中。
前面摆着一个深漆条案,上面镶金挂玉的文房四宝随意丢着,一尊花瓣玲珑的紫金熏香炉正燃着,香气蓬勃如烟柱,从镂空的花蕊中冒出,缭绕在停机之前。
他的目光越过条案,看到一个扇形棱窗,轻纱曼舞中,如黛的远山,悠悠的白云都若隐若现。
“这里就是上九里?”
伊振迟疑地起身,他从未来过这里,身下的香榻软褥,勾起了熟悉的记忆,那是21世纪的软床、沙发才有的感觉。
他掀开薄被下床,却感到双手一阵不便。
那掌心处涂抹了一种透明的胶状物质,黏黏软软又清清凉凉,伤口正快速愈合中,边缘处甚至已经变得粉嫩如新。
伊振终于想起来,林家宗祠举行祭祀大典,自己傻乎乎地送上门去,被老头子当了祭品……
他踢开被子下床,脚下有点虚浮,看样子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在。
不过他已经顾不得了,就是跌跌撞撞,他也要走向那两扇雕花木门。
他要去找老头子林槐荫,找这个老混蛋问个清楚!
他肯定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效用,故意把自己骗到这破地方的,所以他也一定知道,怎么让自己回21世纪去!
“嗡!”
雕花木门上似乎有什么禁制,他先后用小臂和肩头推了几下,都纹丝不动。
伊振气恼地大喊大叫:“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救……”
“怎么了?”
“哎呦!”
雕花木门突然被推开,伊振毫无防备,额头被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对慌慌张张跑来的林绽薇视而不见,反而盯着木门,得出一个荒诞的结论:“原来这门是朝里开的呀?”
林绽薇把他扶了起来,无比珍惜地左看右看,好像生怕自己的宝贝撞坏了似的。
伊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瞅啥?”
“我看看你出什么毛病了,没事乱叫什么?”
“我……我要撒尿,出不去门了,喊人帮忙不行吗?”
林绽薇听他这么一说,红了脸:“啐!讨厌,不管你了!”
伊振挠了挠胳膊,看她轻盈跃出门外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大小姐,怎么突然成了小女人模样?”
他抬腿迈出了那两扇恼人的雕花木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他所处的这所雅舍建在崖边,前方乍雨初晴,长空挂虹,一片苍茫云海静悬于脚下。
翠绿的藤曼顺着门廊蜿蜒而上,一直爬到飞檐斗拱上去了。
那琉璃屋脊上排列着十个脊兽,依次是龙、凤、狮子之类的,后面的伊振不认识,倒是认得最前面还有个骑凤的仙人雕塑。
雅舍后面是岳首山的山坡,茂密的高大乔木掩映下,还有许多古色古香的建筑,靠一座座汉白玉的拱桥相连。
那桥下水气氤氲蒸腾,仿佛冬日里的温泉,偏又有荷花满池竞相绽放。
伊振忍不住啧啧赞叹:“原来上九里是这样啊,果然跟仙境一样!”
“咳咳,小友醒了?”
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把伊振吓了一跳。
他回过身,就看见一架流云车停在崖边,白发白须一身黑袍的林槐荫,眉开眼笑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虚情假意。
林绽薇跟在他身后,依旧保持着温柔贤淑的假象。
伊振立刻想起来了,昏迷之前就是这老头子在给自己放血,任凭自己怎么求饶都不松手的!
“呔!正找你呢!老头儿,你把我骗来到底图谋什么?”
林槐荫叹口气,佝偻着身子走下流云车,伸手按在伊振的肩头:“这事说来话长……咳咳咳……咳咳咳……”
他才刚起个头,就没来由一阵剧烈咳嗽,那捂嘴的绢帕上,甚至还咳出了血。
挨得太近了,伊振被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吓得够呛。
他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夸张地后撤了一大步:“我的天呐,你咳嗽!出门不知道戴口罩吗?“
他这一番反常的、神经病一样的操作,把林绽薇看呆了,老头子甚至都忘记了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