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护好她是本王的事,与大将军无关。”风飞翼暼了君陌殇一眼,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更何况…她是本王的人,用不着大将军多费心神。”
“是吗?”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君陌殇落寞地垂下眼睑,苦笑道:“摄政王就这么有信心她会接受你?”
“那又如何?”风飞翼毫不在意地道:“只要她是本王认定的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本王的人。”
心头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下,无端泛起了涟漪。君陌殇脸色苍白的抬起头,对上风飞翼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声音发颤道:“你…都知道了?”
“嗯。”迎上他的目光,风飞翼也不闪躲,只淡淡开口道:“但凡关于她的,本王都知道。”
“呵呵……”轻笑出声,君陌殇忽而垂下眸子,自嘲道:“我早该猜到的,不然…以她的性子,又怎会容你出现在她身侧。”
这个答案,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只是……他不愿意想罢了!
“罢了罢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喃喃自语道:“既是她的选择,我成全便是了。”
话落,他起身拱手告辞,面无表情道:“时辰不早了,本将军该回府了。”走到大门处时,他又忍不住停下步子,侧头一字一句道:“摄政王以后若有要事,可让人来将军府寻本将军。”
说罢,他抬步就走,半分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这个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
在君陌殇堪堪迈出门槛时,风飞翼才半是不悦半是不屑的开了口,似宣告自己的主权般,逐字逐句道:“本王的人,本王自会护她周全。”
“是吗?”步子一顿,君陌殇头也不回道:“那本将军便在府中恭候摄政王上门求助的那一天。”
说完这话,君陌殇顿觉聚集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去,大笑着离开了摄政王府,似是心情很好。
云决犹豫着上前提醒道:“爷,要不要属下……”
睨了他一眼,风飞翼轻飘飘地道:“多嘴。”
苏亦彤与君陌殇之间已然成了过去,他没必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让苏亦彤对他心生间隙。于他而言,不论他们过去的关系有多好,但现在,苏亦彤是他的,这就够了。
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风飞翼道:“君陌殇的话你们可听见了?”
“听见了。”云决与几名暗卫同时回道。
“那便去准备罢,”风飞翼道:“除了随行护卫五百人,再派两千暗卫跟着,以备不时之需。”说着,他看了云决一眼,问道:“云清可醒了?”
“还没有。”云决摇头,恭敬回道:“缪神医说他这伤主要在颅内,一时半会应是醒不过来。”
“嗯,”风飞翼颔首:“既然如此,府中剩余暗卫便暂时交由月涟调遣,你明日同本王去洛邑。”
“是。”云决闻言,立刻喜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丞相回城,这一晚的都城,注定不会太平。
月入寂夜时。便有大批护城军涌入街巷,将在街头喧闹游玩的百姓一一驱赶回家。
一时间,人心惶惶,上至朝廷重臣,下至黎明百姓,都在心底暗暗揣测到底出了何事。
琉璃收到消息,不等苏亦彤传召,便急急忙忙的入了宫。同时,随他一起入宫的,还有朝中大小官员,包括君陌殇和风飞翼在内。
苏亦彤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在下旨命令护城军遣散都城百姓回家的时候,她便早早候在了正清殿。
似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来的早些,面前桌案上摆放着的香炉里燃着的香才不过燃了一小节,殿外便有太监急急来报说朝中诸位大人求见。
来了!
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苏亦彤斜躺在龙椅上,慢悠悠的开了口:“让诸位大人们进来罢。”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仓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刚刚还空荡无人的大殿便跪满了人。
清一色的官服加身,在殿内烛火的映衬下,不知怎的,竟是格外的扎眼。
微微眯了眯眼,苏亦彤端起架子,不轻不重地道:“平身罢。”
“谢皇上。”
整齐划一的叩拜声响彻大殿,大臣们相护搀扶着起身,按照各自官阶的大小排列站好,一脸恭敬。
“这么晚了,不知诸位爱卿入宫觐见所为何事啊?”苏亦彤嘴角噙着笑,眸光似有意无意的从众人身上扫过,听着平常,但细一琢磨,却是让在场众人惊得冷汗直冒。
离国律例第三十六条,离国臣子无君召见不得深夜入宫,违律者,可当乱臣贼子处之。
无君召见不得深夜入宫,说的不就是他们吗?
他们未经召见便私自入宫,可不就是律例上说的乱臣贼子?
一时间,大臣们拿不准苏亦彤在此事上的态度,只得自知理亏的闭上了嘴,等着高台上的那人宣判他们的死刑。
“嘿……今晚这正清殿好生热闹啊,”君陌殇似茶楼看戏的观客般,大声嚷嚷着步入了正清殿,笑着看向苏亦彤问道:“陛下,你将大人们都唤来,该不会是有什么喜事要宣布吧?”
“嗯,”挑了挑眉,苏亦彤不甚在意道:“是有事,不过,不是喜事。”
看似再简单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被有心之人丢入深水之中的石子,惊得平静的水面漾起水花。
“哦?”君陌殇在君臣之礼上素来没有规矩,闻言,更加来了兴致,连忙踱步到苏亦彤的身前,问道:“陛下可否说来听听,让臣等一饱耳福?”
说话间,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听出来他们话中的意思。但在场诸位大臣哪位不是久经风雨,历经各种算计的。既然他们要演,那么他们这些臣子便充当观众好了,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要不伤及他们自身利益,他们倒是乐得清闲。
思及此,大臣们不由放宽了心,有胆大的,更是挺直了腰板,目光直视苏亦彤,大有挑衅的意味。
在他们眼中,天子无故责令护城军遣散百姓,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乃是扰民之举,实是天子之过,当受百官谴责。
所以,他们半夜入宫,为的就是向天子讨一个说法。
“也不是不能说,”苏亦彤坐直了身子,手指敲击着桌面,似高深莫测地道:“这不是人还没到齐吗?再等会儿。”
人还没到齐?
大臣们下意识地看向了摄政王风飞翼坐的那把椅子。
摄政王也要来?
大臣们面带警惕的互看一眼,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摄政王风飞翼冷血嗜杀的名头可不是白白得来的。自当年先皇故去之后,朝中不知有多少位高权重之人因瞧不上生性懦弱的太子,而生了造反的念头。
当时,凡是手中有点兵权的,都曾动过这个歪脑筋。只不过,那些动歪脑筋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先皇刚刚册封的摄政王风飞翼一一斩于剑下。
那血雨腥风的场面,以及那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大臣们至今想起,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恶寒。
又或者说,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而是控制那个人的摄政王。
“没到齐吗?”君陌殇那喜忧参半的话在殿中适时响起,他追问道:“还有谁?不是都来了吗?”
“你仔细看。”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苏亦彤兀自闭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看不出来啊,”君陌殇委屈的扁了扁嘴,看向一众大臣问道:“还有人没来吗?”
然而,却是没有人回答。
一时间,殿中落针可闻。
大臣们生怕言语间冲撞了苏亦彤,从而惹来风飞翼的不快,便把要为难她的话都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
平白闹出这么大动静,苏亦彤自然不会就这么干等着。
又坐着等了一会,见面前的香快燃完了,她不由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看向一众大臣,字正腔圆道:“诸位爱卿深夜入宫,可是为了护城军遣散百姓一事?”
终于说到正题了。
大臣们对看一眼,有点按耐不住面上激动的情绪。他们今日本就是为此事而来,定不想因为摄政王之故而空手而归,既然眼下摄政王并未到场,那便是他们发难的好机会。
念及此,立刻有大臣高声回道:“是。”
“嗯。”赞赏的点了点头,苏亦彤夸道:“有胆量,说。”
“陛下,如今汴州,洛邑灾情未定,陛下便先行下令免去百姓赋税,实不是明智之举。”
倒是个有胆子的,竟借着这个由头来逼问她减免赋税的事!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苏亦彤挑眉问道:“那爱卿不如先与朕说说,何为明智之举?”
“眼下我离国外忧内患,人心惶惶,陛下尚未安民心,便先减其重,陛下可知此举不但不能安抚人心,还会让那些在我离国行商多年的外来客商胆寒?!”只听那大臣言辞凿凿道:“自古以来,人便分三六九等,上有天子,中有朝臣,而后才下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