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惶恐……”
“惶恐个屁!”
一声怒喝,震耳欲聋。
群臣低下头,静默不语。
苏亦彤脸色铁青,一双眼盯着殿中群臣,只觉心中气愤难平。“真是给你们脸了,自今日起,你们都给朕上街头乞讨去,什么时候攒够了赈灾款,什么时候官复原职。”
“是……”
片刻之后,一众大臣灰溜溜的出了怡和殿。
裴辞忧与楮墨等在殿中,苏亦彤缓和了态度吩咐道:“好了,事态紧急,你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俗话说,乱世出暴民,对此,苏亦彤深感难安,担心之余又让君陌殇调了五千禁卫军护送。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怡和殿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风飞翼饶有兴致的看向苏亦彤。
“还能怎么办。”举止不雅的挖了挖鼻孔,苏亦彤道:“汴州水灾明摆着就是人为,若先查案,定要耽误灾情,如此,还不如等灾情过后再做定夺。”
“那我们就等着?”
“当然不能。”苏亦彤站起身,神神秘秘道:“我们还得早做准备。”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忽然看着风飞翼认真地道:“风飞翼,我们合作如何?”
幽州瘟疫刚过,汴州水灾就来势汹汹,这明摆着是背后之人不想让她好过,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不惜以人命作赌,也要让她失了民心。
所以,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在下一波难民抵达都城之前,就摆平一切事宜。否则,到时难民围城,性质就不一样了。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选择与人合作。
然纵观朝堂,权势滔天者也唯有风飞翼一人,所以,目前除却君陌殇之外也只有他才能助她一臂之力。
“哦。”眉尾轻挑,风飞翼看着她玩味道:“那陛下想要如何合作?”
“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风飞翼痛快道:“既是如此,希望陛下到时莫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苏亦彤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就算是死朕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
君陌殇送楮墨与裴辞忧出城,回宫复命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苏亦彤趴在案上处理着刚刚送来的加急奏折,眉头皱了又皱,都快拧成了一团。
温暖的烛光轻轻晃动,带着点夏日的闷热,风月在旁摇扇,双眼困倦的只露出了一条细缝。
“亦彤。”
君陌殇大步迈进怡和殿,俊郎的面容比之白日与风飞翼针锋相对之时柔和了不少。
苏亦彤百忙之中抬眼看他。“送走了?”
“嗯,送走了。”
他走到她的身侧,看着她笨拙的握着毛笔批阅奏折时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
别人失忆暂且记得自己的习性,可面前的人失忆,却是从头变到尾,一点过去的影子也没沾,偏生自己还越看越欢喜。
“那就好。”伸了个懒腰,苏亦彤把笔搁置到一旁,道:“你可派影卫暗中保护他们了?”
“没有。”君陌殇摇头,心虚道:“楮墨打小就跟我混迹军中,一身功夫了得,陛下不用担忧他。”
“谁说朕担忧他了?”苏亦彤看着他道:“朕说得是户部侍郎。人家好歹是个文官,细皮嫩肉的,总不好弄一身伤回来。”
越听她这话,君陌殇心里越不平衡。
打小跟她青梅竹马的是他,凭什么一个后来者在她的心中都比他重要。不悦的抿了抿唇,他似孩子气地道:“陛下放心,臣定当还您一个完美无缺的户部侍郎。”
苏亦彤听出了他话中的那股酸涩,心底莫名感到别扭。“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还朕,这是他应该去做的,”
“哼!”君陌殇不买账道:“别以为臣不知道,陛下对户部侍郎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谁,每次见了人家,眼睛都快移不开了。
“哪有。”轻咳两声,苏亦彤红着脸道:“朕只是觉得他好看而已。”
都说人家好看了,还说对人没心思,鬼才信!!沉了脸,君陌殇黑着脸道:“我也长得好看,怎么就没得陛下青睐。”
那能一样么?苏亦彤翻了个白眼,收了奏折就往屏风走。“天色不早了,大将军还是早点回府罢。”
为了汴州水灾之事操劳了一天,她只想抱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好吧,那你早点睡。”
不情不愿的拱手告辞,君陌殇一步三回头,始终不相信苏亦彤就这么放他离开。
“哦,对了。”
听见声音,君陌殇步子一顿,立即转过身来,满脸喜色道:“亦彤是不是舍不得我走了。”
话语间的亲昵,直听得苏亦彤内心一阵翻涌,“不是……”转过身来,她道:“记得派几个影卫追上户部侍郎,让他们暗中保护他。”
“是。”
闹了个没脾气,君陌殇情绪低落的出了宫,抬步就往影阁去。
自从来往皇宫的密道开通之后,君陌殇也就遵从了苏亦彤的意思,在都城较偏僻的地方花重金买了一座荒废的旧楼,重新装饰过后便用作影卫们传达消息和收集情报的地方。
影阁内光线暗淡,君陌殇瞅着密室中堆了厚厚一沓的密报,不由长叹一声,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案上摆放的大都是苏亦彤远在幽州之时,影卫们查背后之人顺藤摸瓜查到的关于朝中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证据。他本想着等她回了都城之后,再将这些东西亲手交给她。
但现在看来,汴州的事远比这个还要重要。
哀怨的看了桌案上摆满的密报一眼,他吩咐道:“先把这些证据都收起来吧。”反正现在又用不到,放在显眼的地方只会让他感觉到窝火。
“是。”
立刻有影卫从门外进来,收了密报就往外走。
君陌殇迟疑不决,默了半晌,终是妥协道:“从你们之间挑选上十名功夫较好的影卫即刻跟上赶赴汴州的户部侍郎,暗中保护好他。”
“是……”
第二日一早,苏亦彤就出宫了。
晨光微曦,拥挤的街道上叫卖声络绎不绝,苏亦彤熟门熟路的去了趟美肌小铺,看了下店铺的近况,紧接着就去了摄政王府。
近来瘟疫的传言闹的凶,汴州水灾之事传回都城才不过一日,就在百姓中沸沸腾腾传扬开了,苏亦彤路过街井小巷的时候,还可听见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哎!你们说今年是不是天灾之年啊……幽州瘟疫刚过,汴州就又生了水灾,若是再出个什么事,那咱们离国可就不攻自破了。”
“嘘!你别瞎说,没瞧见陛下正在想法子吗?更何况我们离国不是还有摄政王殿下吗?怕什么。”
“切,她能想什么法子,还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听说这几日募捐的善款都达数十万了……”
“听说昨晚陛下就派人带着募捐的善款赈灾去了。”
“赈灾有什么用,若是陛下自导自演,半路上让人来出盗匪抢钱的戏码呢!钱还不是回了她自己的腰包……”
苏亦彤躲在墙角偷听了半天,一听到这话,立刻气得炸毛,跳出来就骂:“放你们的狗屁,皇上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你们说的那种宵小之辈,况且她可是个好皇帝,你们莫要胡说。”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几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她,莫名其妙道:“说得又不是你。”
“你们……”苏亦彤无语凝噎,刚刚还暴涨的气势一下子就灭了。“真是忘恩负义的一群家伙。”
丢下一句,她转身就走。
那几人朝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这人有病吧,说的又不是她,发那么大的火干嘛……”
摄政王府。
风飞翼刚出府门正要上马车,远远就瞧见一个熟系的身影朝这边走了来。
失魂落魄的样子似是受了严重的打击,肩膀一下耸拉下去,提不起半点精神。
下意识地收回步子,他眯眼看向来人,对着身旁的云决吩咐道:“今日不出府门了,把马车拉走。”
“爷,您不是还要进宫……”眼角余光暼到一道熟系的身影,云决顿时住了口,牵了马就往马厩走。
“不是说好今日等本王进宫的吗?怎的还出宫了?”风飞翼看向来人,墨染的眸子里似被温柔填满,柔的能化出水来。
苏亦彤扁扁嘴,“怎么,你不入宫,朕还不能出宫了?”
不知怎的,自打听了那群百姓的妄议之后,她的好心情就彻底提不起来了,特别是一见到风飞翼,她竟莫名想哭。
吸了吸鼻子,眼圈都红了。
风飞翼皱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撇撇嘴,苏亦彤张开胳膊就拥住他,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你……”风飞翼急了,双手顿在半空,不知该往哪里放。“别哭啊……”
然而,他越是心急,怀里的人哭的就越是厉害。
云决拴了马过来,惊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了出来。
他没看错吧,他家主子,堂堂摄政王殿下竟然真的跟皇帝陛下有染……
而且,看二人这抱的姿势,竟是丝毫没有要避讳他们这些下属的意思。
云决看得正入神呢!便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扫射过来。
“爷……”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还没来得及溜,就听见自家主子那寡淡的音调传了过来,“你若是太闲,可以去涮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