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刚要着急,突然被昭公子一把抓住手腕,两人来到路旁,这里已是最热闹的地段,可言已经不见了,好在昭公子让再潼跟着她。
林心鼓起勇气悄悄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一时有些僵住,林心轻轻拉他到身边,两人慢慢顺着人群往前走。
林心在人群中心花怒放,忘记了周围环境有多拥挤,忽略了表演的伶人多卖力。
她偷偷地笑着,两人牵着手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他轻轻用力把林心的手捏紧在自己的掌心。
这条长安城最长的章台大街人满为患,他俩一直走一直走,从亥时直到子时,林心拉着他的手,一刻都不离开他身旁。
直到人群渐渐稀少,昭公子突然在路旁停下脚步,放开了手。
“适才,冒犯了。”
林心望着他,有些生气,问他:“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昭公子不解地看着林心,林心继续道:“若是你没有打算和我交往的话,这样暧昧的关系我也不想要。”
人来人往,昭公子伸手护住她,差一点林心便被旁边人撞到。
他见林心没有危险了,才放下手,低着头,语气着急地说:“怎会只是暧昧,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明了?”
林心还气鼓鼓的,一侧身,对着旁边说:“可是你从来没有跟我表白过。”
昭公子看了看人群,面色稍有为难,他站到林心面前,头埋得更低了,看着她因为冷风而有些红的鼻尖翘翘的很可爱,他轻声在她身旁对她耳语。
“吾心悦卿。”
林心抬眼偷看他,他的身影笼罩着自己,将她藏在怀中,外人根本无法看到她,她身后的几排油灯被清风拂过,灯影憧憧,林心的心也是如此。
她害羞的偷看他,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摇曳,他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竟然撩拨得自己如羽毛一般飘了起来。
林心拉着他手,回到旅舍,可言与再潼竟然还没回来,恐怕是外面的风景更美,但是林心只想和昭公子待在一起。
外间的嘈杂离他们已经很远,油灯忽明忽暗,屋子里暖烘烘的,林心觉得脸颊都有些烧,竟然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林心在昭公子房中等可言回来,他帮林心倒了热水,让她快些喝了暖暖,她接过杯盏暖了暖手,眼睛不好意思地到处乱瞅。
他看着林心,有些无奈,她究竟可知男女之情为何?
她思想成熟有主见,还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但说她成熟,对感情却如此迷蒙,自己几次对她表白心意她竟都不明白。
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稳重肃穆,故而自己是无法做到像她一般,大方热情。
林心悄悄靠近在想事情的昭公子,等他发现时林心已经离他十分近了,她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林心有些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说道:“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女朋友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紧张,刚才的胡思乱想都抛到了一旁,这个极尽诱惑的提议,使他也有些陶醉了。
林心慢慢跪起,探了身子过来,浅浅亲了他的嘴唇。
他呼吸加重,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心,他见她脸颊通红,再进一步只怕失了分寸。
林心对他说:“这是我的初吻。”
林心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大胆子,居然亲了他,可是自己就像不受控了一般。
她脱口而出:“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她说完自己都有些惊讶,她瞪大了眼看着他,他的眼睛也上下大量着林心的脸。
昭公子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慢慢低下头,嘴唇触碰到她的唇,软软的。
林心紧张地抓着他的衣服,往上探了探,两人的唇紧贴在一起,她有些发抖,呼吸也停止了,世间一切好像都静了下来。
她双手环上昭公子的颈项,感受着他轻轻吮吸她的朱唇,原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如此美妙。
他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动情地摩挲了两下又赶紧停止,他怕自己太过火,会闯祸。
此时外间有人敲门,是可言与再潼回来了。
二人眼色迷离,林心羞涩地将头转向一旁,她心虚地拿了焉支补妆,害怕被他们看出。
“姑娘这晚上何必补焉支,这盒都快用完了。”
林心不以为意地说:“我还有一盒呢!”
昭公子看着林心,认真地说:“再至北地时,替你多准备一些。”
林心想着刚才两人那样亲密才将焉支都吃了下去,霎时间红了脸,直到昭公子送她回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林心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昭公子,他一早就要回去消假,不能多停留,虽然前几日已经立春,但是早晨的空气吸入肺中还是觉得寒冷。
立春那日皇上又带着百官公卿、诸侯大夫在市郊迎春,赏赐群臣,林心分到了昭公子命人送来的各类肉品菜品,还有酒,没想到皇上还挺实在的,赏这么多吃的。
林心拿了不知年,在上辛这一日,用红色丝线缠绕,直绕出好大一个红点点,上面绑了一颗相思子。
她在市场发现一种通红的果子,与红豆相似,但是颜色更鲜艳,名叫相思子,只是这果子有剧毒,林心觉得它更好看,名字更好听,便买了来做不知年的记录。
林心将每一颗相思子串上流苏,用来记录与昭公子的每一天。
她将这个不知年收藏起来,这是他们恋爱的起点,一个重要的日子。
林心做了一个大一些的不知年,因为她现在的事情多了,原来那个时常挂不住那么多东西。
她又用木框将不知年框起来,摆在自己的床头,昭公子只知道她用来记日子,加上不好进到她的睡房中,每次远远见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果子,也没再问。
这几日晚上林心教可言记账,可言到了轵侯府学过一些时日的认字,简单的进出还是会写,因为答应了昭公子自己不会亲自当垆,所以后面不合适再经常出现在酒垆前厅。
可言也聪明,几日下来又认识了不少字,林心在后厨看着可言娴熟地记账,安排着事情,非常满意。
林心跟着酒保学了几日,也明白了很多酿酒的技巧,她还是整日在家自己做酒。
这里的酒有他们的味道,林心也想要做出一番自己的味道。
这日梁舒闻听完课来看林心,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很难得见面,林心发现他也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少年,以前竟然没发现。
他深衣上是绮地乘云绣,庄抒语的衣服大多都是这个绣样,飞卷的如意头如流云一般,云中还隐藏着凤鸟,不仔细看是无法发现的。
以前每日里只想着不要被他骂,就万事大吉了。
林心作为他的陪读,又兼半个老师,还是很担心他的学业的,她问:“你近日里学问做得怎么样了?”
梁舒闻说这段时间听了非常多先生的课,有很多新的想法,最近正巧写了文章,打算上书皇上。
林心立刻问他:“求官吗?”
他说:“我要奏请皇上不要再扩建上林苑。”
梁舒闻说一直这样大兴土木,只会使国库空虚,虽然现在国库充盈,但是并不是取之不竭的。
林心听了立刻附和,道:“是呀!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梁舒闻摇摇头,道:“怎的还是如此口没遮拦。”
林心只觉刚给他加上的滤镜又碎了。
林心一般只在酒垆到午后,因为平民只能用两餐,但是林心吃两餐不够,不敢在店里加餐,下午便一个人回家。
这日昭公子突然来了。
林心又惊又喜地问:“公子,你怎么突然来了?”
昭公子轻松地回答:“这几日的呈文刚送走,这会儿没事便来看看。”
林心正巧做了樱桃肉,两人一起边吃边聊天。
林心问他上林苑的事情,上次只听说这上林苑里富丽堂皇,没想到原来都是民脂民膏。
昭公子说:“初时,皇上十六岁登基进行了很多新政,老太后一开始并未阻止,可是因为时任御史大夫的赵绾和时任郎中令的王臧上书让皇上不必事事报告太后所居住的东宫,加之各国诸侯早已经对新政诸多不满,日日与太后哭诉,太后一气之下收回了皇权。
皇上不能理政,便整日四处打猎,宣泄不快。”
昭公子告诉她,前几年皇上诏侍中、常侍、武骑及待诏陇西北地良家子能骑射者,平日执戟护卫皇上,称为“期门”,属于御前带刀侍卫,闲时,他们就陪皇上四处打猎游玩。
昭公子吃了几块樱桃肉便不吃了,他们不像林心这样喜爱吃口味过重的东西,他放下筷子,林心给他斟了一杯自己学着酿的兰英酒。
兰花入酒,芳香扑鼻,只一口就能解去口中的甜腻。
这兰英酒为兰花所浸,要先将兰花摩挲挼碎,又添酒入甖内贮盛,适当时将酒中的兰花碎屑滤去,一定要多次过滤,才能得到这壶金棕色泽的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