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已成废墟,记忆中,能算得上亲人的长辈,大爷爷,李婶,在眼前自尽,家,没了。这一世,生长的地方,长大的印迹,只能存在于回忆。亲人不在,师尊不在,兄妹朋友,生死不知,天煞孤星,这世间我还在乎什么!
撕心裂肺的嘶吼,震动八方,天地风云变色,有雷霆在蕴蓄。“呵,呵,红莲寺的秃驴,游戏开始了。”张起怪笑着低声开口,气势轰然爆发,凌空直奔三个僧人。
十几道土黄色的参天柱石,暮然出现在三人周围,符光闪烁,旋转成笼。玄土灵屏,土灵宫大阵简化而来的术法,困杀。红莲寺三僧,原本趾高气扬,现在脸色狂变,疯狂攻打柱石,想突破灵屏的囚禁。
三僧都是相当于筑基期的法师,接到祖庙秘令,灭杀突然出现在青州府的,筑基修士及其家族,原本以为是轻而易举立威的事,却不想惹上涛天大祸。这个修士,无论是气势还是术法,都近似于结丹期,相有于大法师。
结丹期,最大的特点,就是能窥得规则之力,掌控小范围的天地,产生我的地盘我作主的效果。玄土灵屏之内,三僧的灵力术法,被压制得很厉害,也就是说,等同于,任由张起宰割。
法力不行,还有法宝。三僧是红莲寺在外行走,担当传法重任,且能没有护法之宝。降魔杵化作一条地狱骨龙,却喷着黑火,不停冲击着玄土灵屏。一对铃铛祭出,没发出一点声,但震得柱石颤动不已,好象随时要崩塌。
领头的中年僧人,把挂在脖子上的珠链,摘下来抛在空中。珠链中间那尊玉佛,闪出百丈红芒,三僧头顶上,出现佛像法身。佛眼中流出血泪,红光如幕垂落,把三僧护在当。佛像法身也成血红色,这是诡秘的,血佛像。
玄土灵屏空间内,幕然出现三座山峰,对三僧轰然压下。在土灵宫,张起承受了九山之力,才登上峰顶。但由于法力和境界限制,连山诀,张起只能施出三山。但对红莲寺三僧,镇压之力足够了。
红光和山峰对抗,血佛法像出现道道裂痕。山峰之上,如魔神般挺力的张起,手中出现了一把宝剑,闪烁着土黄色光芒。扬眉剑,当年巴州一役,几乎崩碎,张起不原舍弃,在土灵宫借土灵玄黄之火重铸,得以新生蜕变成法宝。此剑还不稳定,张起不愿轻易动用。但此时,只能借此宝剑,快速斩杀两僧,然后,留一僧镇压搜魂,搞清红莲寺到底是何方圣神。
扬眉剑挥出,天空蕴蓄已久的雷霆,爆发了。剑无影,雷炸裂,两道闪电划破长空。玄冥斩,源于异域的道技,不知是引动了天地之力,雷电助威,还是有违天和,天意震怒,示警。
电闪雷鸣中,倾盆大雨骤至。惨叫声中,两僧被压为一滩血肉,山峰消失,地上的血肉被雨水冲刷贻尽。骨龙还原为降魔杵,寸断在地。铃铛碎成渣,血佛法像崩溃,护佑红光全部消散。
玄土灵屏聚然收紧,中年僧人囚禁其中,动弹不得。一只虚幻的大手,扣在其天灵盖上,一刻之后,大手猛抓,爆裂出红白相间之物。“看够了吗?记住我了吗?”森然的问话,响彻雨夜。破空声阵阵,各宗门潜伏在青州府的弟子,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一个敢出头。全都在张起问话中,惶然离开。
青州府,从此多了两处禁地。当年的黄府,尸骨满地,无人敢去收拾,夜晚,鬼火飘忽,据说有恶鬼出没。当年的张府,成了一座巨大的坟莹,荒草枯枝几乎掩盖了坟头,没有香火祭祀,却无人敢去亵渎。这两个地方,无论官府还是民间,甚至是修真界,都是禁忌,不愿提及,不敢提及。
虎山上的那棵老树,枯萎得只剩主干,还有些许生机。张起站在老树前,任雨水把自己淋透。短短十几年,恍然若梦,梦醒时分,却已孑然一身。跃入树洞中,张起仿佛全身被掏空,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
只有这里,才能让自己毫无戒备,只有这里,才能让自己,释放所有心结。哭着哭着,张起沉沉睡去,这老树洞,是世间最温暖的怀抱。梦中,仿佛听到苍桑的叹息,还有一张,看不清的慈详脸庞,让自己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如往昔,阳光明媚的清晨,张起跃出了洞府。扶摸着老树近乎枯死的主干,沉默良久,张起一闪消失。此去,很可能回不来了,因为面对的是神秘又强大的,红莲寺。告别之旅,变成复仇之行,不关对错,也不关善恶,只因为,红莲寺,让自己成了孤儿,让自己在这世上,形若浮萍。哪怕成魔,必灭红莲寺,包括供奉红莲寺的凡人。张起,其实已魔念深种。
张起走后,那棵老树,发出了许多新芽。虽然还没有能力,让老树不朽,但张起兑现了承诺,在老树下埋了一丝土灵。老树生机又茂盛了,年复一年,叶生叶落,但再不发新枝,每当风过,哗哗响声,如同叹息,好象在等待。每当此时,息栖在树周围的生灵,寂静无声。
天苍苍,野芒芒,风吹草低见牛羊。大凉王朝,说是一国,其实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辽阔无际的大草原,散落着无数的游牧人家,信奉着乱七八糟的神佛。
一个商队,缓缓行走在大草原上。中原商队,在某种意义上,是牧民的生命线,因为生活中必须的盐、铁、茶等,全靠他们带来,同时换走产出的皮毛药材。草原个各部落,约定俗成,严禁攻击中原商队。
中原动乱,有能力出关易货的商队很少。这让商队在大草原上更受欢迎,有的部落更是早早派出马队迎接。秋去冬来的时候,一支中原商队缓缓临近草原深处的科沁部落。这是商队的最后一站,过后就折返了。
科沁部沸腾了,如久旱逢甘露。欢呼过来迎接的马队,让商队中一个正低头沉思的伙计,暮然抬起头,脸色如常,眼神却如死神的目光,盯着整个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