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意外的收获。刚才在他步出酒楼之时,有位掌柜追上来,附在耳边悄声说:“十三爷,我听说二爷和四爷也对八爷不满,所以便借养病去了别院。您看……”接下的话留在了肚里,但少言明白,那位掌柜意思是结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结盟,少言摇摇头,他可不敢想,只希望二爷不要趁机插一脚,把水搅得更浑便算是帮忙了。但二爷不是傻子,心里想必有数。他只要坐山观虎斗,任别人争得热火朝天两败俱伤,他不折损一兵一卒便是最大的赢家了。车马辚辚,载着少言到了别院。别院地处西山,前临小溪后倚密林,方圆十里内少有人烟。站在及腰的围墙外向里望去,两棵枝繁叶茂的梧侗,一幢青砖琉璃瓦的二层小楼立于左后方,雕龙画栋,飞脊斗拱,一派清华气象。刚下车,一袭衣角映入眼帘,却是四爷站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四爷。”少言拱拱手。“十三!”四爷显得颇为惊喜,忙走下来拉住他的手向院里拉。“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派人送了几坛梨花酿,难得你来,大家一起喝几杯。”不擅与人如此亲密,少言手腕一翻,不落痕迹地挣脱了,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院子里。
二爷就坐在树下,身边另外了两把藤椅。见少言进来了,站起身,笑呵呵地说:“十三,来这边坐。”择了一把藤椅坐了,二爷将他的酒杯斟满。胭脂色的酒倒在白玉杯里,清澈见底,映着头上的梧桐叶,微微沾上点绿色。当最后一滴酒从壶嘴上掉下,落在杯里漾出一圈一圈的酒晕,那抹绿色也跟着摇摆不定。“十三,这次去兰州有见到什么新奇事。”唇边一凉,冰镇过的梨花酒喝起来没有丝毫的火气。低眼,从酒杯边缘瞄过去,或许是这树荫,二爷脸不同于往日,显得颇为详和。“也没什么,新进了一批茶。只不过现在兰州天气炎热,不像京城,凉意泌人多事之秋。”
二爷四爷互看一眼,都笑了起来,二爷说道:“十三说话向来绵里针,真让人不知怎么回!”少言也轻笑道:“不知怎么回不要紧,知道怎么做就成了。两位见多识广,做生意更是一等一的好手,怎样才能利人利己,可轮不到我来教。”四爷笑道:“这些生意上的事你问我可是问道于盲了,你知我一向是不管这些的。”“四爷真是过谦!在大夫人眼前立下军令状,七个月内赚十万两,这句话可是掷地有声。言犹在耳,四爷却说自己不会做生意。”四爷搓搓手道:“十三你就别调侃我了,那日只是一时情急。天下间的银子哪有如此好赚,我都已经打算好了要拿自己的私房钱去补了。”
将三人酒杯依次斟满,二爷说道:“十三,当初你一时府,我就想,这么灵动秀气的人怎么就让老五拢过去了。若早见到把你收到身边,我又可多了个帮手了。”“二爷身边藏龙卧虎,南宫家的伍管事,恭王府的崇管事,我自忖比不上他们,倒叫二爷惦记。”他说的这几个人,都是经商管事的好手,被二爷悄悄拢于麾下。二爷大笑道:“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十三的耳目!老四你说是吧?”四爷挠挠头,笑了。见两人滑溜如鱼,少言打量着周围叹道:“二爷好会享福,河畔清幽地,令人俗念顿消,真是修心养性的好去处,但不知二爷何时重踏红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