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寿,普天同庆,家家户户杀鸡宰牛,不问生产。
晔都作为东州郡的第二大都城,更是热闹非凡,城内鞭炮不绝,各家各户门口大多灯笼高悬,披红挂彩。在城内中央处,更是设了一个很大的戏台,各种杂耍戏班名角轮番上阵,人流攒动,掌声似雷,一派繁花似锦中的粉饰太平。
而城主府内,更是美酒佳肴络绎不绝,群臣夜宴,与民同乐。
高居在正厅中央的,是一张纯金打造的长椅,长椅两侧分别雕刻着两只用白玉打造的吊睛猛虎,虎眼以红宝石镶嵌,好不威风,一个身穿金色蟒袍,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正坐在白虎椅上,正与两侧群臣,宾客推杯把盏,好不开心。
“王爷今日六十大寿,但已属下看来,王爷却是年不过半旬,当真是越来越年轻啊”群臣中一人起立,大笑着边敬酒边向那中年汉子说道,众人随即附和点头称是。
那人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起身说道,“听闻纳兰王爷最近又得一公子,当真是老当益壮,在下实在佩服佩服”。
纳兰晔点头笑了一笑,喝干了碗里的酒,拿起绢布擦拭了一下嘴角,心满意足的看着大厅内这福寿齐天的一幕。
二十年了,坐上这晔都城主之位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自从大哥纳兰拓跟随国主打下这大秦天下之后,自己便借着纳兰拓的关照,分到了这东君第二大城,虽然从小自己资质极差,走不了修行一途,但那又如何?自己还不是成了权倾一方的王爷,如今大哥更是成为了东君郡的郡王,掌管着郡中第一大城苍凌城,现在自己兄弟二人便是这东君的王,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谁又敢说个不字?
至于境界?想到这里纳兰晔也哑然失笑了起来,自己靠着大哥这些年赐下的丹药,也算勉强踏入融汇境初期,这些年自己又掷重金求购了养颜丹,使自己的容貌一直保持在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说的话,谁又会知道自己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那又如何?境界高又怎么样?看着长椅两侧自己贴身的两名内卫,都是炉火境强者,自己只要一声令下,他们照样得为自己去死,在这个世上,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六十,六十岁又怎样?纳兰晔至今还记得刚坐上晔都城主宝座的当天晚上,自己和那个女子深夜来到大厅,就在这白虎椅上,一夜风流,那女子湿得就像是从水缸里打捞出来的一样,娇媚的喘息声好像至今依旧在耳边回荡,可人却早已逝去十多年了。
想到这里,纳兰托扭头看向自己新纳的王妃,一个媚眼如画的妩媚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在低头喝奶,那女子仿佛注意到了纳兰晔的眼光,缓缓抬头,对着自己的夫君浅浅一笑。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当年的枕边人早已过世,但纳兰晔雄风丝毫不减当年,不仅能夜战八方,还能老树发芽再诞下一子,诺大的厅堂上,自家女人坦胸露乳喂奶,可这满堂文武群臣,宾客,又有谁敢多看一眼?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几个小孩在路边乞讨之时,遇上过一个道士模样的老人,老人说自己有一路诸侯之命,但福厚命薄,晚景凄凉,会死于最亲人之手。
如今自己最担心的人已经远在万里之遥,还有谁能威胁到自己,自己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福厚命薄,晚景凄凉。
想到这里,纳兰晔长叹一声,再次喝下了一大杯酒。
群众之中,有一武将模样的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显然是喝多了,只见他双手作揖,微微躬身说道“启禀王爷,犬子不才,年约二十已打通五穴,将来想去军中效力,恳请王爷恩准”。
“好”纳兰晔也是眼睛一亮,二十岁的淬体五穴,将来很有希望能踏入炉火境,甚至更高的境界,有此人才,何愁晔都不兴。
就在纳兰晔展望未来之时,一名始终在外面值守的侍卫匆匆的跑了过来,脚步仓皇,几次都差点跌倒。
纳兰晔最重风度,见到侍卫如此慌张,兴趣索然全无,不由得怒气横生,但一想到今日大寿,才忍住没有杀人,冷声喝道,“放肆,来人,给我拖出去仗打二十”
未等兵士上前,侍卫已经吓得伏在了地上,大声喊道,“王爷,王爷,二王子求见啊”、
此言一出,满堂文武,宾客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醉醺醺站出来的武将也知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头一言不发。
纳兰晔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盯着侍卫看了老半天,似乎还是不敢相信一般,喝道,“胡说,那虎狼子人在万里之遥,怎来求见,现在活不活着还不一定,慢说他活不了,就算活着,本王也不想见!”
纳兰晔话音未落,大厅门口又传来一句说话,“儿臣纳兰萧然,恭祝父王福寿齐天,千秋万世”
说完,来者举步走到厅前,一躬到底,赫然,正是那晔都城外小酒铺内的红发少年。
少年话音一落,整个大厅瞬间如死一般寂静,针落可闻,泱泱数百人居然没有一点动静,心思玲珑者更是将自己的呼吸都刻意压制了下去。
晔都王纳兰晔双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依旧保持鞠躬姿态的儿子纳兰萧然,良久之后,才松动了一下因为过于激动而僵直的身板,说道,“你身为质子,又被流放到那种鬼地方,你是怎么回来的?”
纳兰萧然直起了身子,望向纳兰晔的眼神有些复杂,“父王大寿,做儿子的不管多么艰难,也要遵循孝道,一见慈容,聆听谆谆教诲”。
“你既然见到了,那就赶紧走吧,本王不想看到你”纳兰晔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纳兰萧然的嘴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对着纳兰晔笑了笑,没有动
纳兰晔大怒,指着站在正厅中央的纳兰萧然说道,“念在你死去母亲的份上,本王在说一次,立刻滚出去!”
纳兰萧然依旧直立着身子,没有丝毫动弹,开口缓缓说道,“三万里山路,多少个星夜兼程,只为了见父王一面,父王你当真如此对我?”
“既如此,休怪本王不念父子之情,来人啊,给本王将此虎狼拿下”,纳兰晔话虽出口,但诺大的大厅如死一般寂静,竟无一人回答,就连同身旁两位最贴心的炉火境强者此时也如泥塑木偶一般毫无回应。
“哈哈哈哈”听完纳兰晔的话,纳兰萧然一阵狂笑,“父子之情?从我出生到现在,我们之间可曾有过半点父子之情!”边说,边向白虎椅上的纳兰晔走去。
“来人,给我把这忤逆子拿下”见纳兰萧然越走越近,纳兰晔的狂呼起来,但依旧无一人回应。
“吕长恭,吕长恭何在?”见到王爷喊自己名字,吕长恭知道避无可避,也只得扭头看向王爷,微微一笑。
纳兰萧然径直走到白虎椅前,双手往两侧白虎扶手上一撑,整个人便俯下身来,在纳兰晔的耳边轻声说道,“千人活一!父王,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