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我昨天那个问题,“你能动了吗?”
“好些了。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是真的。
自打我醒后的这短短一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简直恢复神速。
昨天还这儿痛那儿痛的,今天已经毫无痛感,岂止,说身轻如燕也不为过。
可眼下我不敢把话说太满。
虽然这个叫做良的碧眼青年听上去跟乐道长很熟,也对我没什么恶意,但毕竟只认识一天。
良叹口气,“那我只得明天再来。
”
“你等一下!”我眼瞧着他又要转身离开,赶紧跳下床拦住他,“把话说清楚行吗?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良一脸淡漠,“说不清楚。
你好了再说。
”
我想一想,笑道,“不行,好奇心全被你吊起来了。
你现在就带我走吧,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
良摇头,“你身体没好的话,去了也白去,反而更坏事。
”
我恶从胆边生,“良,你信不信,再这么讲一半留一半,我就要揍你了。
”
良冷冷地看着我,他英俊如精雕细琢而成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突然,他出手了!长长手臂直取我马尾发结!
如果说罗睺王的杀气有如爆炸的小宇宙,那良的杀气就如同一扇猛然打开的隔音很好的门。
一周前我坐在长椅上,感受到罗睺王的杀气时,还能分辨得出她的杀气随着她的靠近一点点将我笼罩。
可是良的杀气,前一瞬还让我毫无知觉,下一秒钟,就像隔音门外的声音,瞬间已经充斥了整个病房,不是“无处可遁”,而是“遁无可遁”,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要“遁”,整个人已经处于很狼狈的境地了。
有多狼狈?就是手上没有动作脑袋里也没有反应,良的手,已经就要探到我头上。
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我没来得及反应,沙发上的橐靟却反应了。
只见它“扑拉”一声原地起飞,双翅忽然卷起一股小飓风,整个鸟凶狠地朝我的头扑来,尖利的喙直指良的手。
良愣了零点零一秒。
就是这零点零一秒!
我一扭腰,腾挪出半寸空间,手上下意识捏一个最常用的大金刚轮印,真言与密咒齐发,“兵!”滚滚气劲直扑他胸口而去。
正巧橐靟封住他前方,我脚下一个绊字决,许久不用的咏春拳脚法也施将出来,打算弄得他进退两难。
可惜我打算的好,对良而言,不过雕虫小技。
只见他修长手掌随便一拂,橐靟那如鹰一般力量和速度的身躯,也被他轻松扫到半米开外。
我的绊字决动作很快,但他反应更快,几个闪身避开我所有脚法,每次都在我落脚之际只剩空气,心里异常失落!
妈的,一人一鸟还占不到半分便宜。
我很是郁闷,暗暗地想着一定要叫他见识我的厉害,在他再次伸出手要取我发结之前,我双手已经暗捏不动根本印,外狮子印、外敷印连贯跟上,金刚萨埵心咒与法身咒伴随“临——斗——皆——”真言!
“无邪!”我紧捏外敷印,闭起双目,一声娇斥。
但觉良已经毫不含糊的抓住我的发结,一把拉下,我的长发瞬间落了满肩。
“咦?!”我睁大眼睛。
橐靟被他拂开后,大约发现他对我其实并无恶意,又平静地回到了沙发上。
可是我,却没法子平静下来!
我勒个大擦!咋没反弹良的动作?咋一点反应都没有?
良终于得逞,人却呆了,手里拿着我的发圈凝视我,波澜不惊的碧色眼睛里,像被微风吹皱了池水一样。
我低头看自己。
真够蠢的。
穿着蓝白条子病服,瘦得像鬼,长发披面,却还双手捏外敷印(类似于很常见的双手交叉握拳)于胸前,整一个韩剧中常见的“绝症女主祈祷图”。
“你——为什么突然停手?”他终于回过神来。
我不晓得该如何解释,只尴尬笑笑,“知道你是试看看我好没好。
”
良把发结绳圈扔还给我,别转头去冷冷道,“嗯。
我觉得你身体倒是好了,脑子还没恢复。
”
嘿。
不知怎么的他的脸有一点点红。
说多一句“你换好衣服叫我”,就再次坐到窗前,看那本薄薄的《唐诗三百首》去了。
我和罗睺王对战时穿的是蓝印花布连衣裙、平底帆布白鞋,如今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在柜子里,换起来倒简单。
只是换好衣服后我没有立刻出去。
我重新梳好马尾,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自己的脸,内心益发郁闷。
“无邪”怎么没用了呢?莫非所谓有用,只在梦中?
我拧开水龙头,对着哗哗的水,又试了一遍。
果然,水流不误。
我自横刀向天笑,尼玛。
收拾完毕后我很沮丧地走出卫生间,“良,我好了。
”
良已经再次回复到冷若冰霜的状态里去了。
他一边施施然打头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刻薄,“你花了足足半小时还是一身产后康复的气质。
”
我朝着他的背影挥了一下拳头。
他一手拉住病房门的把手,却不着急把房门打开,另一只手伸向我,“手给我。
”
“干嘛?”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和我有过肢体接触的同龄人,一只手也数得出来。
他不笑不语不解释,就那么伸着手,等我。
我朝丝丝橐靟挥挥手,“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很快回来。
”
丝丝眯着眼睛嗅嗅鼻子,橐靟在沙发上跳一跳,脑袋歪一歪,大眼睛眨巴眨巴。
我把手放到良的手心。
他又像是嫌弃起来,似握似不握的,就这样牵着我手,使劲儿拉开了病房的房门。
我的双脚迈出房门的一刹那,整个人像是被倒置了一下,轰一下,血全部涌到头上,四肢变得冰冷。
恍然间我不停眨眼,大脑cpu在迟钝和卡顿之间转换。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让我的大脑微微降温。
良的手松开。
我终于想起来垂下头看看自己。
我还是穿着那件蓝印花布小裙,平底白鞋;我的双脚,却肯定已经不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了。
病房门外的医院走廊,是绿色地板;这里,却是裸露的粗糙水泥地;病房外常见的医生护士办公室以及等候长椅都不见了,换来一片粗糙简单的仓库模样的空间,堆放着七七八八东西。
十几米开外有扇窗——也是这仓库难得没有被东西挡住、相对完整的窗户之一,窗外光线充足,反衬得我们所在的这间仓库格外暗沉。
“良……”我轻轻问,“这是哪儿啊?”
良率先朝着那扇走去,回答道,“不要出声!”
我回头看看刚刚跨越的那扇病房门。
哪有什么病房门。
身后这扇门,是一扇普通木门,制作粗糙,门把手还是老式的握式把手。
我趁良不注意,握住把手拉开门看了看,好悬没把自己吓死。
门后也不再是病房(当然!)。
门后是一段灰尘蛛网密布的旋转楼梯。
这到底是哪里啊?!
“还不来?!”良终于回头,轻轻呵斥我。
我三步并两步追过去,“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是在做梦吗?”
他不理我,边走边说,“记得,不要让自己看到你。
”
什么?!
我愕然。
愕然之余,听到良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因为天地万物必须遵循能量守恒,所以,所有结界之间并不是毫无关联,而是互相影响的,此消彼长。
无论是天南海北,还是远古未来。
所有结界的能量总数不变。
我们在结界之间穿越,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能量变化。
不,其实是,一定会造成能量变化!普通变化没有关系,但在所有变化中,最可怕的变化就是让过往时空中的当事人发现了变化,为此他做出了不一样的举动,从而影响了历史发展。
这样一来,就有可能颠覆未来的结界。
”良这时已经带着我走到窗边,他朝我挥手示意让我跟他一起闪到窗户侧面躲好,“你听明白了吗?”
“完全没有明白。
”我真心的。
一。
头。
雾。
水。
终于还是没忍住,探头看了窗外一眼。
就这一下,听到他怒斥一声,“你干嘛?!我还没有允许你往外看!”
良右手大力一把把我拉回他身边,左手把我的头和脸捂在他胸前,非常生气,“你个笨蛋!!!”
不用他生气,这一探头,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都明白了。
一颗心拔凉拔凉。
卧槽。
卧槽。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昂!!!
我看到了自己!
不,我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竟然是老家江边那栋风水奇差、后来还起火的楼的楼上!几楼不知道,但不远处,只见十六岁的“我”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正和同学挥手道别。
就在我探头看窗外的这一当口,十六岁的那个“我”好像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突然间抬起头往现在窗边的这个我看过来!“我”和我直接对视了个正着!
我伏在良的胸口,震撼外加惊吓过度,心怦怦乱跳,语无伦次。
“良——坏了——‘我’要吓死了——那个’我’要吓死了——头很痛——我不是说现在痛——”
良起初骂我骂的很凶,一看我自己已经慌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再骂,反而像对待小妹妹那样拍拍我的肩,“好了好了,算了,是我没说清楚。
你站开些,让我想办法。
”
我赶紧闪到一边。
只见良沉吟两三秒,右手在左手心画了个什么符号,然后大剌剌站到窗前,对着窗外挥出左手,嘴里轻喝一声,“凡尘琐事,莫再留恋。
万法归宗,忘!”
我瞥见窗外他挥出手势的方向,正是十六岁那个“我”站着的地方。
想起来了!
十六岁那年,“我”朝百货楼看了第一眼后开始头疼;觉得蹊跷、看完第二眼后,索性整个人开始发高烧!
原来第一眼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而第二眼是因为被良打了个忘字诀!
我差一点惊叫出声,一把抓住良的手臂,“糟糕了,糟糕了!”
良皱起眉头,“怎么?当年的你看到还是没看到?”
我摇头道,“不是这个问题。
当年的我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可是这里等一下会起……”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刚才通往旋转楼梯的那扇破旧的门猛地被人打开,另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大喝一声,“不要说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乐道长!良看到他,立刻迎上去,“楼下布好了吗?”
乐道长点一下头,“算是吧。
地下入口处我设了’净身神咒’,让灵宝天尊挡他们第一轮。
如果运气好,我们可以在这里坐等战果。
为了以防万一,我在青龙、白虎位置又各布了一个’安土地咒’,普告万灵:各安方位,备守坛前;太上有令,搜捕邪精。
另外还在朱雀、玄武位置布了’勅纸神咒’,那帮恶鬼如有不伏者,立刻会被其他阴司鬼差押入地狱。
别的不好说,最差最差,若真有人破我’净身神咒’,至少我们第一时间也会知道。
”
良给他接下去,“二楼楼梯就是我布的那个’请天兵天将’咒了对吧?他们若有本事能够拼到二楼楼梯,必会惊动天兵天将、地兵地将、神兵神将、官兵官将、五雷神将,符至则行。
不过话是这么说,等会儿我会呆在二楼楼梯那里,见机行事的。
”
乐道长又点了点头,“嗯,好。
”这才仔细看我一眼,笑道,“丫头身体恢复可好?”
自打进入这个奇异空间,我先是被十六岁的“我”惊到,又被乐道长的突然出现和打断话头给惊到,现在听完这一堆完全不了解的各种咒语和布阵,整个人除了眨眼和呼吸,别的都浑忘了。
他问我,我也呆呆的,不晓得该怎么答。
乐道长笑起来,“丫头,不让你往下说,是因为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必然是知道的,但是良不知道。
你说的事情,很可能会影响他等一会儿的决策。
”
咦?是哦!
关窍原来如此简单!
如果我告诉良,这栋楼等一下会起火、还会烧死很多人,他会不会还这么悠哉悠哉的排兵布阵呢?
但话再说回来,乐道长应该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听他言论,似乎大约猜到我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既如此,宁可教不好的事情发生,也不愿意让我说出来、说不定能够救那十几受害人性命——又是为这什么呢?
乐道长像是看穿了我的疑虑,还是好脾气的笑着,问道,“丫头,帝释天你听说过吧?”
我说,“听说过。
是和阿修罗结了千年仇怨的那个对吧。
”
“对。
那鬼如来呢?”
“鬼——如——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