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人生如戏,我总跑题。
(一百三十五)
林爽突然一甩手想挣脱我,但没成功。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挣脱,便放弃了,任我攥着小手,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偶尔双肩伴着微微啜泣而轻轻起伏。
我对刘强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让他先走。刘强也看明白剧情了,叹了口气,转身点头走了,并带上了房间的门。
KTV的伴奏虽声音不大,却一直响着,巧合的是,正是李琛的那首《窗外》……
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是激动?是喜悦?是兴奋?好像都不是,但更不是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十年前的同学、异性朋友、初恋、爱人?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底,做梦会想起,打灰机会意淫,但现在见到了,却怎么有点熟悉又陌生的意味?
有多少你想念或寄怀的人,其实只是在你的记忆中活着,他们不再是本来的他们,而只是你想象中的他们……
我和林爽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包房里,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点了根烟,直接坐在了门口处的地上。烟雾阵阵升起,就在这霓虹闪耀的房间里,那一瞬间,我仿佛分不清真实与梦幻,我是谁,我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等一系列哲学问题像过电影般在脑海里蹦了出来。不过我应该是死了吧,在记忆里呢,思考这些又有何意义。
人生如戏,我总跑题。
一阵略带啜泣又透着坚毅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我眼看就要成功了,你,你来干什么?陶然,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多久才等来的机会?”林爽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
我吓了一跳,这姑娘都是属什么的啊,说哭就哭。“啊?什么机会?”
“救……,这与你没关系。对不起,陶然,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同学,你的朋友,就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话毕,林爽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大步向门口走去。
路过我的一瞬间,我还是坐在地上,一动没动,只是再她路过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是那么柔软,像最好的羽绒被子;又是那么冰凉,像大热天里的一根冰棒,即便冰的牙齿嘴巴受不了,但心里却总是渴望下一口。
“你还要走啊?你以为我还能允许你走吗?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就是别人离开的感觉。”我一手紧紧拽着林爽柔夷般的小手,一手拿着烟,静静地看它燃烧时产生的烟雾。
人,也根这烟相同吧,燃着时风风光光,腾云驾雾不断向高处走去,好不威风!但用不了多久,就消失在万物之间了。既然时间有限,既然不知来生,那现在,就说什么也值得珍惜了,我可不想后悔。
“丫头,我知道你经历的一切,你很坚强,也很厉害,比跟你同龄的人都厉害!不过,你似乎忘记了,我们不仅仅是同学,是朋友,你还答应过做我的女朋友呢。”我仰头看着林爽,在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只有浓密的秀发,轻轻摆动。
“别说了,闭嘴!你不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的!你知道什么知道?”林爽似乎压抑了很久,声音变得格外颤抖。
这也难怪,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本该在父母的庇护下好好享受人生的,可谁知却经历这么大变故呢?可变故不一定是坏事,也有可能是财富,不是吗?
我二话没说,站了起来,林爽还是低着头,不看我。我手腕用力一抖,将林爽紧紧拥入怀中。这真的是很奇怪,不,应该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温暖、柔软似乎都只是感官上的,内心中的变化更让人觉得美妙,抱着初恋情人的感觉,哈!
我拍了拍林爽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既然让我找到了,就到此为止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寻找你,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我肯定比你有办法更能帮助他。”
林爽突然一惊,停止了抽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真是百感交集啊,命运啊,人生啊!还是挺公平的,至少能让我再见到这十年前的梦中情人啊。其实你要问我喜欢她吗?我说喜欢,你再问我爱她吗?我却只能说不知道。
就像你在商场里看中了一样东西,但是它很贵,不容易得到,需要你攒很多年的钱才能买起。回到家后,你一直惦记着它,努力攒钱,经常幻想着拥有它的情景,可当你真正拥有后,又会在满足之后感觉一阵空虚,回头望去,似乎还是幻想着的过程最美妙。
不过与之不同,从内心来讲,林爽,毕竟是十年前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即便现在已到了不太相信爱情的年龄,与她在一起,居然还是会有砰砰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多少钱也买不到,真是美妙,美妙!
“能,不过要先等你跟我讲讲你这段时间的故事之后,好了,折腾半天了,饿了吧,去洗把脸把妆卸了,换套衣服,我带你吃饭去。”我说。
“我才不饿呢?你是不是在骗我?”林爽警惕地问,可话音刚落,肚子里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她赶忙用双手压住。看来世事再怎么打击,也改变不了她碧玉年华那份的纯真呀。
“哈哈,还嘴硬呢。我没骗你,你也看到了,你那个李叔叔李局长也不敢对我怎样,换言之,我是个比他还厉害的人。你刚刚都那么讨好他,对我,是不是也该讨好一下呢?”我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着望着林爽。
林爽大眼睛转了一圈,似在思考在判断我所说的真假,后又径直走向包间内的卫生间,不一会儿便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估计是洗脸卸妆去了吧。
我掏出手机,打算给张甜发个信息,今晚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去了,与其她来电话我尴尬,倒不如争取主动。呵呵,说到这,可能很多朋友都有感慨了,你说我怕她吗?怎么可能,只是嫌麻烦罢了,一个短信能解决的事何必要拖拖拖,拖到最后打电话哄半天,还不一定好,哪多哪少啊真是。
突然,我觉得面前有阵微风波动,下意识警惕地抬了下头,只见林爽一边在脸上抹着什么,一边弯着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这妮子不知何时把鞋子也脱了,过来居然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我草!你要吓死我啊,大姐!”
林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看得我鸡皮嘎达都起来了,这丫头哼了一声,转身回卫生间了,还丢下一句话:“哼,姐姐我眼看今晚我就要成功了!这下可好,出场费拿不到事情也办不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陶然!我不管你什么本事不本事的,你一会儿得请我吃顿好的!我要吃火锅!”
我的妈呀,这奇葩的性格真是一点没改,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呢,这转瞬间就好了?呵呵,行,别说吃火锅了,以后专门给你开个火锅店又如何?
……
说是收拾,其实林爽就简单洗了个脸,披了个外套就完事了。看样子,她在这上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论外表,张甜绝对是那种有点坏有点勾人的女孩儿,林爽则是一副天真清纯的公主相,可实际性格却都与外表相反。张甜骨子里温柔贤惠,属于常常为别人考虑那种,而林爽则是调皮,早熟的性子,在这工作后,身子里本身那种桀骜不驯,越发扩散了。
也是,要想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生存,女孩儿要是不强势机灵一点,早就干不下去了。
出了会所,向停车场走的路上,林爽一直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着,我试着勾了勾她的小手。
“你干什么!?牵本小姐的手可是要付费的!”林爽娇叱道,随即加快了脚步。“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了,得碰碰运气,你去那边路口看看,运气好的话能搭私家车出去。”
我没有接话,而是快走两步,一把拽过林爽的手,大步流星的向停车场走去。
“喂,陶然,你干嘛?那边是死胡同,出不去。哎呦,我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弄痛人家了!”林爽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终于也服软了,小手任我抓住,身子也跟着我的步伐。
呵呵,对付这种女孩儿,就不能走温柔路线。现在不都流行霸道总裁吗?我虽算不上什么总裁,但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霸道这点早已成了骨子里的东西了。
按下遥控钥匙,拉开车门,在林爽面前做了个标准的绅士动作,请她上车,林爽却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站在车门口一动不动。“嗯,陶然?这是谁的车?你怎么能打开?”
“我能打开就说明是我的嘛,上来吧上来吧。”看林爽还是不动,我也有些急着去填饱肚子,便一把抱起林爽,不顾她啊啊的叫个不停,直接放到了座位上,扣上安全带,才转身上了驾驶位,扬长而去。
路上,林爽还是有些不自在,问了我好几次到底哪来的车,她说这车肯定很贵,几十万都不止,很怀疑车的来路。我开始还解释几次,后来也就懒得解释了,直接告诉她是刚刚和我一起去的那个叫刘强的哥们的,我借来开几天,林爽这才不再言语。
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打开了音响,里面传来缓慢抒情的英文歌。
“这段日子,你过的好吗?”我没话找话地问,其实有时候想说的太多,就像一篇文章有血有肉,却不知该怎么开头的感觉一样。
“不好。”说过之后,林爽便把头扭向一边,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看向车窗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不过明眼人都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那似乎不是一段很好的故事。
也是,这丫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家庭的变故,飞来的横祸,让她经历了从学生到会所陪唱的角色转变,从只需单纯善良的女孩儿到要在男人堆里左右逢源的女人,期间心酸与痛苦,只有她一人知道吧。
不过,对一个人来说,灾难往往也意味着重生,意味着成长,不经历风雨不会见彩虹,不经历打击磨难只会老天真而已。
到皇家别苑的路程并不算远,只是我故意开的慢了一点,因为我很享受这份难得的沉默与自在。可能由于音乐过于舒缓的缘故,没多大一会儿林爽就睡着了。
停稳车子后,我并不急于叫醒她,而是更仔细地欣赏这幅美人入睡图。秀眸紧闭,每一根纤细的睫毛如有生命一样,不时微微摆动,樱桃般鲜艳的嘴唇微张,粉嫩的小舌头若隐若现,伴着轻微却略有起伏的呼吸声。
我发誓,此刻我真的一点邪门歪念都没有,只是纯粹艺术的感叹人世间竟还有这样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孩,林爽原本就天生丽质,在那什么会所打扮修炼后,更多了几分媚色,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哇啊,你,你干什么?”可能是我一直盯着的缘故,林爽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双手捂着胸口。
我真去了,怎么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呢,唉。这丫头是真不知道啊,公司多少美女天天勾引我我都没就范,你……算了,先吃饭吧,饿了。
下了车,便有服务生主动过来要帮着停车。林爽看了看饭店的牌匾,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襟,小声说道:“陶然,咱们走吧。”
“走?还没吃饭呢去哪呀?”我问。
“这,这里……超级贵的,贵的离谱。”林爽偷偷指了指皇家别苑的牌子,说:“咱们还是去后街吧,我知道一家24小时的店,我请你好了。”
“那可不行,说好了我请客的。”我把车钥匙向服务生一丢,拽着林爽的手就向屋里走去。
“唉,唉?我说,陶然,你等等,陶然,哎,哎?”林爽的小手一直在我后背上轻轻拍打,再提醒我,我也懒得再多解释了,说多了这丫头也不信,叫她自己去看好了。
进了饭店,我看了一眼,金光没在,但那个大堂经理我见过,他也显然记得我这个幕后老板,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深深鞠了一躬,道:“陶总,欢迎您回来,为您服务是我的荣耀。”
呦呵,行啊,金光这小子有两下子啊,这服务生训练的可以啊。其实看一个企业是否强大,最重要的还是看服务质量,因为服务质量包含了太多,管理,产品,培训等等这些都做好了,服务才可能上去。基于这一点来说,金光这小子有点掌握其中精髓的意味了,饭店是越开越红火了。
后来我才得知,此时的皇家别苑已早不上刚开始时的小饭店了,凭着未来财富(张甜改的公司名字)的背景,加上始终坚持最奢华体验的经营理念,已经成为了全市政府高官、商界大亨、黑白两道等公认的最豪华的饭店了,尽管价格贵的离谱,但还是常常一桌难求,不预定几乎是不可能有房间的。
不过装个B吧,我,显然是不用预定的人。
“找个安静的包房,火锅,再来点拿手川菜,上回听你们金总说,你们新弄出了个叫什么来着,川什么料理?”
“您是说川王料理,由首屈一指的川菜制作人和米其林认定厨师共同制作的,中西合璧的美味全席。”大堂经理说道。
“对,弄上点来尝尝,看看有没有金子说的那么好,饮料酒水你看着办。我们要谈点事情,找个安静点的包房。”我说。
“好嘞,陶总。请随我来。”
进入宽敞硕大、古色古香的包房后,林爽刚刚听得惊讶万分,当着服务生的面又不好多问,待他走后,便蹦到我面前,问到:“怎么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你常来这种地方?他为什么叫你陶总啊?”
我把身子全陷进宽大的沙发里,拍了拍旁边,示意林爽也坐下来。
这回她倒是没反对,也学我的样子,四仰八叉地任凭身体陷进沙发里,使劲抻了个懒腰“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叫你陶总?”
我看着天花板出奇,人生真的很奇妙,虽然知道这是记忆里,可当记忆中的一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时,纠结到底是记忆还是现实有什么意义呢?哪怕明知道这种感觉是短暂的,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世间哪有永久一说呢?不管是谁,是什么,早晚都会湮灭在这无垠的宇宙中吧。既然这样,去分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根本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我闭上眼睛,缓缓吐出几个字:“因为,我是这里的最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