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片黑,陈世美把镜头挡住了,然而他却理所当然地通过镜头盯着庄岩的脸看。
庄岩看到这个情形,哭笑不得地看看我:“这是做什么?”
“希希呢?让我看看她。”埋在黑暗后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有些急切。
庄岩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看我没反应,当即摇了头:“希希不在。你不露脸,却想见她,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希希的事我可以为她做主,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讲。”
“你是……庄岩对吧?我查过你们家的事情,相信你也是个聪明人,现在这种时期,我不方便露脸。既然她不在,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好好照顾她。”
我急得秦守诚之前叫他老于,所以他并不是我认识的人。他是怕我们在偷拍这段视频聊天?他声音压得这么低也是刻意的吧,就算我们录了音传播出去,他也可以否认这个声音?
他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人把他往这方面想。
听他要挂电话,我抬手遮住了手机摄像头:“我在,有什么话你说吧。”
“希希啊,希希?”他急切地唤了我两声,低沉的嗓音果然变得正常了些,但随即又刻意压低了几分,“让爸爸看看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小无父无母,不过现在有了个干爸爸。”我紧紧握着庄岩空暇的那只手,竟然有点紧张。
想想有点可悲,原来我潜意识里一直在渴望着这对不堪的父母。
以前虽然觉得自己不会对姚兰产生什么感情,可被她出卖时的难受却明确地告诉我,我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着以后真的能跟她做正常母女的。现在也是,这个人连脸都不让我看,可我竟然会紧张。
我挺讨厌这样的自己,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奢望父爱母爱。
“希希啊,我一直以为乔雨是我女儿,要不然爸爸肯定会去找你的。”
他听起来挺可怜,我调整了一会儿情绪才再度开口:“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听着挺矫情挺讽刺的。你如果只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那就算了吧,你那么大本事,肯定有办法弄到我照片看。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有我的家庭,互不打搅就好。”
他现在忏悔再深,我也没办法分辨真假,姚兰的事情让我意识到跟他们来往没有好结果。
姓于的沉默了起码有十秒,再吭声时却是道歉:“阿萍带着人去找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哥跟我说过欠条的事,那钱你不用管,我当初也没花在你身上,没道理让你来还这笔钱的。”
原来他老婆叫阿萍,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他说完这段话就挂断了,没提任何要求。
我跟庄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他是不是真的还有点良知?”
庄岩摇头摇得很快:“别相信。希希,别怪我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别忘了他不肯露脸。你们女人容易感性,他在亲情上耍点手段,再遇到事情,你自然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我打了个寒噤,庄岩血淋淋的分析,让我心里绞痛了下。
也许他说得对,毕竟他跟姓于的这类人打过交道。
“对了,媛媛说找不到龚老板公司洗黑钱的证据,既然没洗黑钱,怎么会闹得沸沸扬扬?小雨也不会出事了吧?”
“没有证据并不代表没洗过黑钱,这种事情不好说,相关部门做个调查也很正常。那个公司兴起的很快,如果真要把那个公司整垮,还可以继续调查有没有非法集资等。既然姓龚的参与了争斗,就绝对有迹可循。”
也对,宋谦修的爸爸夸过乔雨聪明,如果真的那么清白,她也不会一直躲着。
那天晚上庄岩拿着周瑾寄过来的那张名字缩写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y开头的那个缩写名字上打了一个叉。他说姓于的这回可能真的会倒下,黑子应该可以抱住他的官位。
我无力再分析他这么以为的原因,朦朦胧胧快睡着时,庄岩把我拥进了怀里:“希希,之前说等康康生下来就给你一个婚礼,没想到会拖这么久。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我们好好地办一场婚礼。”
我好像笑着“嗯”了一声,那一晚,梦美得像仙境……
江阳把家里的烂摊子都收拾好时,江叔的病也彻底好了。
姚兰的事情出现在网上后,更多的人或跟风或好奇,不停地跑去找采访姚兰夫妇。他们俩本来就没了工作,事情曝光后,姚兰似乎很崩溃,尤其是乔雨被带走审查后,一系列变故让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是把他们的号码拉黑了吗?于是他们也不再打我电话了,改而骚扰庄岩。
我不止一次地从庄岩电话里听到乔仲良哭诉的声音,我为此向庄岩忏悔过好几次,如果当初我没有跟那所谓的记者说姚兰的事情,姚兰夫妇现在也不会三不五时地打给庄岩。
庄岩倒是无所谓:“没关系,我也想知道事情的进展。你不那么做,难道想一直被骚扰?傻丫头,我没怪你。”
黑子从庄岩这里得知了我的身世,当初肯定以为我会相当配合他们的采访,彻底把姓于的往地里踩。好在那天去公司的记者比较识相,知道我不肯配合所以顺着我的话去找了姚兰。
江阳办好离婚证后一个星期才过来找我们,他的气色不错,但嘴巴没以前那么贫了。
我把包媛媛留下来的黑卡还给他时,他嘴角浮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以前给女人信用卡,全都高兴得恨不能跳起来,我给她一张黑卡,她居然不要。”
我什么也没说,其实江阳很了解包媛媛的脾性。也许,在包媛媛试图改变自己迎合他,在她试图让江阳为了她做改变的时候,他们都渐渐找不到原来跟对方在一起的感觉了。恋爱中的很多男女都这样吧,总希望对方为了自己变得更好,可很多时候这只是一种奢想。
“别愁眉苦脸的。”庄岩拍着他的背,主动拿出一瓶白酒说是要陪他一醉解千愁。
结果那天晚上庄岩没喝醉,江阳却真的醉了。
庄岩本来想把他弄到附近的酒店去睡一晚,但江阳的状态挺差,所以最后睡在了我们家的沙发上。我本来想把主卧让给江阳睡的,庄岩坚决不同意。
晚上江阳吐了好几次,我跟庄岩爬起来收拾时,很清晰地听到江阳嘴里喊了好几声“媛媛”。曾几何时,包媛媛说他喝醉后喊的是周瑾的名字,现在,他喊着包媛媛,可包媛媛再也听不到了。
我当时心潮涌动,录下江阳呢喃着她名字的视频,想发给包媛媛的,被庄岩阻止了:“算了,一旦动了真情,分开的时候总会难受。你觉得事到如今包媛媛还会跟他复合吗?感情的路让他们自己走,去睡觉吧。”
哎,我暗叹了一声,还是替我们感觉惋惜。媛媛说她遇到一个让她欣赏的男人,我确实不该再用江哥的事情打搅她。
第二天是周末,我们所有人都在睡懒觉,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我们全部吓醒,我迷迷糊糊就感觉像是地震了一样,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跑到客厅去看猫眼。
是当初逼着我写欠条的中年男人,最凶的那一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要进门吞人。
我还没跟庄岩他们说是谁,揉着太阳穴的江阳就骂骂咧咧地跑过来开了门:“死人了?敲这么响干什么!”
结果他还没站稳,凶男人就推着他走了进来,江阳往后趄趔两步,竟然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