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渐渐发现,海因里希不会度假,也不懂得如何制造浪漫,甚至不懂得怎样休息。她虽然安排和计划了很多事,但这些安排中没有浪漫和激情,是一种程式化的约会。一种没有灵魂和情感的、流水线电影一样的东西。不是有玫瑰、蜡烛、小提琴、法式大餐和巧克力蛋糕,再加上亲吻就是浪漫。
浪漫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一种迷人的柔情,像是烤热的棉花糖沾上巧克力喷泉,甜蜜融化。其实迈克尔没吃过这种热量爆炸的东西,感觉要胖成气球,跳舞都跳不动。但是!像海因里希这种排骨妞不懂浪漫!
他打着手语:让我来安排明天的约会好吗?
让我去我感兴趣的地方吧。
海因里希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你必须提前告诉我地点。”
点头。
“我不想去太低级的地方。”
歪头。
“人流量大,人多而混杂,吵杂,没有限制的露天场合。”
迈克尔打着手语问:你说的是狂欢派对吗?我不去,喊你你听不见。
海因里希很少笑,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要是开这样的玩笑,算歧视残疾人。”但是这样的笑话真好笑,一个哑巴说喊我我听不见。
海因里希在乎政治正确吗?别开玩笑了,法律都不能约束她,何况是这些。
迈克尔又不是真的哑巴,他不觉得怎么样,无辜的看着她。
海因里希又笑了起来:“好。”
迈克尔变魔术一样掏出来五张博物馆的介绍册,拍在她眼前,用荷官示意抽牌的姿态示意她抽一个。
海因里希只看到了其中三个的名字:美国印第安人国家博物馆、罗丹美术馆、佛利尔美术馆。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佛利尔美术馆,史密森博物学院的亚洲艺术博物馆。中国的、印度的、日本的和中亚地区的艺术品琳琅满目,那些精致奢华的东西让人看完之后涌起购物的欲望。《洛神赋图》和孔雀厅的大名叫人爱惜。
“馆藏里最有名的应该是那间孔雀厅,是西方人眼中的东方风格,绿色的墙面,大量瓷器、镀金,美而奢华。和它们挨着的SmithsonianCastle和garden都很美。”
海因里希皱了皱眉头:“去博物馆约会?”
迈克尔狂点头,他对博物馆更有兴趣,美食不算什么,几块钱一小包的糖和几百块钱一瓶的手工切片糖果吃起来没多大差别。
第二天,俩人一碰面,各自皱眉。
酒店的顶级套房有不只一个卧室和衣帽间,只是共用一个厨房和餐厅。
海因里希仍然保持着卧室里不喜欢有自由的人的习惯,而迈克尔不愿意每天晚上都被锁住。俩人各自睡觉,起来梳洗打扮,换上昨天晚上搭配好的衣服,出屋见面。
迈克尔穿的活似一个程序员,V领白T恤外搭一件黑白格子的衬衫,一条毫无特点的牛仔裤,有一点点增高效果的旅游鞋,墨镜。
海因里希按照约会穿搭,穿了一条墨绿色的吊带真丝连衣裙,大师之作,剪裁简单却完美的衬托身材,配上一条极其纤细的金项链,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吊坠。
迷离冷艳的妩媚和神秘的气质尽显无疑。为了遮挡手臂肌肉和伤疤,除了化妆之外,还搭了一条香槟色的驼毛披肩,一对极有艺术感的巴洛克珍珠耳环,脚下是裸色的绒面高跟鞋。
见面之后互相打量了一番,海因里希毫不犹豫:“你去换衣服。”
迈克尔狂摇头,比划:博物馆里比较冷,要走很远的路,你去换衣服。约会和穿什么衣服无关,只是人和人之间的事。
海因里希本来想动手,被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好像很有道理,好像我之前穿的也很美,也没有什么浪漫的氛围。她吩咐厨师:“我要煎培根,四个煎蛋,茄汁炖豆,橙汁和蒜蓉法棍。”回去翻衣服。
换上格子衬衫和铅笔裤,在镜子前照了照:“我穿的像个书呆子。”
迈克尔默默伸出手到她胸前,把扣子给她扣上,只留了两个散着。好家伙能把胸露出来的可不是书呆子。
他还背了一个大包,海因里希没有问里面是什么,他也没有说。
愉快的冲进博物馆里,开始看所有美丽的、充满历史气息的、古人智慧和工艺的结晶。真是美极了。他在大包里拿出来一个素描本,一捆铅笔,坐在地上开始画画,掏出一盒巧克力塞给海因里希:等我一会
海因里希扪心自问,难道这个小可爱还是未成年吗?作为一个有翅膀的天使,有必要对人间的艺术如此感兴趣么?“你喜欢古董?要不要我买一些送给你?”
迈克尔唰唰唰的画着,摇摇头,叼着铅笔打手势:这些宝贝不用属于我,我能看到就很好。
他还想感慨一下,以前很喜欢画画,也很想背着素描本和水,找一个大博物馆里画一整天,又安静又美好,能和这些艺术家们沟通感情,雕塑和器物中凝聚的深邃的历史底蕴总是让他感动非常。这是一种孤独的同类,静默的知己。可惜以前不论怎么伪装都会被人认出来。
海因里希从来没有坐着发呆的习惯,无奈的掏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吃着巧克力打开电脑看商业企划。赚钱赚钱。小天使的爱好真费钱,喜欢珠宝、包包、名牌衣服和豪车都可以随便买来送给他,要是想弄一个私人博物馆可太费钱了。
迈克尔很快就画完了一张,换了个地方继续画,旁边也有很多坐在地上对着古董素描的年轻人,也有带着一个小颜料盒,画水彩画的。
就这样静默的度过了一整天,迈克尔画完了三个本子,画的手疼,内心十分满足。
海因里希隔一会欣赏一眼认真的美少年,也还行。
临走时去卖博物馆周边的地方尽情的买了几十块钱的东西——这家博物馆没有什么又贵又好看的周边,只有明信片。
然后去水族馆。
静静的看了半天的鱼。
一面十几米高的玻璃墙,全部都是水和鱼。能看到繇鱼的白肚皮,还有小鲨鱼的大尖牙。
在蔚蓝的水中,安静的游曳着许多条鱼,安静的共存。
迈克尔比划:他们安静又不寂寞。只有饥饿时才会伤害别人,不是贪婪。
海因里希想给他讲讲好色的海豚和恐吓鲨鱼玩的虎鲸,想想又算了,太煞风景了。揪着他的领子:“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吻我?”
迈克尔就亲了亲她的面颊,继续看鱼。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死宅小天使,有时候看看鱼,有时候看看被父母带来的小孩子,小孩们趴在玻璃上,低低的惊叫着,特别可爱。
海因里希掏出手机,开始沉浸在时政和经济新闻中。
迈克尔觉得她好像不是很高兴,也掏手机给她发短信,问:我安排的不好吗?你不高兴。
“我不娱乐。在这些事上找不到快乐。”海因里希发现美国又要采取军事行动了,很好,这说明新买的线人提供的消息准确无误。唔,战争啊战争,多少人因你而死亡,多少人因你而发财。冥王哈迪斯,财富和死亡之神,真是当之无愧。我旁边这个天使不会给我捣乱吧?
她若无其事的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下滑到脖颈,又摸着两块肩胛骨。有很多人的蝴蝶骨看起来像没有展开的翅膀,女星们常常要有蝴蝶骨才敢穿露背装,虽然就运动学来说这是翼状肩胛——一种不正常的骨骼形态。他没有,他的体态很正常。
那么他的翅膀呢?
迈克尔被摸的痒痒,低低的笑了起来。
看着鱼,他构思了一个奇妙的故事,一段像鲸鱼歌唱的旋律。
他现在差不多把自己来的目的忘掉了——让地狱大公信仰上帝?先玩够了再说。
给海因里希发短信:你有录音笔吗?
海因里希:“手机能录音,你想录什么?”
迈克尔心中一旦出现旋律,就必须立刻写下来、录下来。可是现在在假装哑巴……哑巴只是不能说话是吧?可以嗯哼,可以吭叽,可以啊啊啊。
憋得慌啊!
他打着响指,配合着口技,录了一段旋律下来。
海因里希:接着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