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信社尼陪着白子谕走下楼来,后者看到莫初时明显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莫小姐看起来有些眼熟。”
“很多人这么说。”莫初耸了耸肩,然后上下打量白子谕一番,又转过头看向莫子涵,“听说这位小姐也姓莫,并且是白太子的女伴?”
“是的。”白子谕面色淡淡的走到莫子涵身旁。
“她多大了?”莫初审视着莫子涵,开口问道。
“莫小姐似乎对她很好奇?”白子谕低头看了坐在椅子上的莫子涵一眼,只见莫子涵正目光平静地盯着莫初,虽然如此,白子谕却依旧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今晚的莫子涵,似乎很不同寻常。
“我问的是她多大了。”莫初微微抬了抬下巴,并不理会白子谕的问题。
“16。”在白子谕说话前,莫子涵已经淡淡开口。多尴尬,两个莫小姐。
莫初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莫子涵,听闻此言微微一愣,“十六?哦哦,白太子的口味还真是不一般。”
说这话,莫初就已经走上前来,俯视着莫子涵问,“你跟她还长得真像。”
“哪个她?”白子谕的眸光一凛,今晚巴颂的举动,就已经叫白子谕有些起疑。但事实上,巴颂好像的确是认错了人。
“一个企图谋夺我家产的贱人,不过好在,父亲识破了她。”莫初狂妄一笑,扬起下巴尽显高傲不屑之色。
莫子涵的双手紧紧抓住轮椅两侧,半晌却蓦地放松了下来,她笑道,“那可真是遗憾,我想莫小姐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她已经死了。下场,比碎尸万段恐怕好不了多少。”莫初抱胸,斜眼盯着莫子涵,“说真的,我可真不喜欢你这张脸。”
“那只能说明莫初小姐对那人非常仇视,我想这种仇视除了无法攀越的恐惧外,嫉妒也占据了你的内心。抱歉,从你的眼神中瞧出来的。”莫子涵懒洋洋的开口说道。
“这副态度也像极了她,不过她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莫初眯着眼睛,轻抬下巴道,“不过你错了,我想我还不至于去嫉妒一个死人。至于恐惧?她活着的时候或许有一点点。”
说罢,莫初便不屑地轻笑起来,“可惜她已经死了。”
从头至尾,信社尼和白子谕都只是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谈话。
直到莫初张望远方,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来后,才微微一笑道,“我的舞伴来了,失陪。”说着,便朝那刚刚进入大厅的金发男子走去。
莫子涵见到那人后微微一愣,随即马上面色惨白地捂住腹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圈。
白子谕微微一愣,随即蹲下身道,“怎么了?”
莫子涵艰难的摇了摇头,额头冒出冷汗,“肚子痛,事情谈完了?”
白子谕点头,“我带你回去。”
莫子涵艰难地笑了笑。信社尼也赶忙上前慰抚,送白子谕一行人朝外走去。而被莫初挽住手臂的金发男子似乎也被这边的响动吸引了视线,湛蓝色的眸子打在莫子涵的身上,不过她身体蜷缩,脸被长发遮盖,叫人看不到容貌。
“尼克?”莫初挑眉,眸光复杂地瞥向莫子涵,而后勾唇笑道,“我花钱请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把眼睛盯在别的女人身上的。”
“当然,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男子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绅士而优雅的微曲手臂,任由女子揽住。
莫初看着他的侧脸,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直到莫子涵等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她的唇角才露出冷笑,食指轻轻划向男子身前,“如果我出更多是钱,你是不是可以完成的更多一些?”
这个举动令男子微微皱眉,“莫小姐,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你。”
“还有当我的舞伴呢。”莫初轻笑出声,拉着尼克走向舞池。
然而此刻的莫子涵,却是已经与白子谕坐在回程的轿车里,她的眸子静静的望向窗外,望着林间婆娑的树影。
“不再装了?”白子谕没有看她,只是闭目养神地靠在座椅上。
莫子涵没有回话。
他睁开眼眸,转目看着她,“你认识莫初?”
这个名字令莫子涵眸光轻闪。
那个雨夜、那个密林,一幕幕画面清晰的回放在脑后之中。她本该死了,却重活了。记忆回归的第一天她就告诉自己,重新爬到那个高度,进入那个圈子,解决该死的人。
这似乎是她重活一世的信念,但她却从不被这信念过分左右。或许,是因为距离那个圈子太过遥远吧。
既然那还是她触摸不到的高度,那么她所要做的,就是做好眼前,努力的提升自己。
这一世,她一直告诉自己,鹰王已死,活着的是莫子涵,只是莫子涵。她以为她能暂时抛开那些繁重的枷锁,专注于眼前。
但为什么在见到莫初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凝固了?
企图谋夺家产的贱人?
莫子涵唇角划过一抹令人心悸的冰冷。
她会在乎所谓的莫氏家产?如果为的是那份家业,她还何苦背叛詹斯?背叛那个组织?
为了莫家,为了那所谓的父母,她所付出的远不止生命这么简单,还有她长久以来的信仰、忠诚!但到头来,按在她头上的却是意图谋取莫家家产的贱人?
莫子涵忽然笑了,声音沙哑。
看着身旁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少女,白子谕不自觉地蹙了蹙好看的眉头。
此刻的莫子涵让他有些陌生,她的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他可以感到那股冷漠之中的无尽愤怒……甚至还带着一丝绝望。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莫子涵依旧看着窗外,无声无息。哪怕身子栽歪在白子谕的怀中,姿势很不舒服。
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而清冷,“怕不怕我谋夺你们白家的家产?”
白子谕眸光微闪,想到了莫初所言,但那跟莫子涵又有什么关系?
“不怕。”他声音清冷如泉,却好听悦耳。
莫子涵似乎牵了牵唇角。
“管饭吗?”白子谕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稀粥咸菜管够。”莫子涵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角度。
“就这么定了。”
“定不下来。”
“嗯?”
“我太小了,万一过几年看不上你了,咱俩关系不好了,我还得拍屁股滚蛋。到时候多伤感情。”莫子涵闭上眼睛。
“……”
“先定下,等你想走再说。”白子谕好看的眼睛里露出些许笑意。
莫子涵笑了,好看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什么时候非我不嫁的?”
“还没到那个程度。”白子谕黑了脸。
“问你话呢。”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非我不嫁?”
“……”
“问你话呢。”
“回去再说。”
“为什么?”
“……”
“说。”莫子涵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有人。”白子谕的声音如蚊子般大小。
前方开车的黎平已经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回到别墅,二人吃了个夜宵,莫子涵没问白子谕跟信社尼谈了些什么,那是他的私事,她没必要知道的太多。
夜宵是稀粥咸菜,白子谕告诉她管够,这叫莫子涵心里咒骂不已。不过她确实饿坏了,本以为去参加舞会能吃饱回来,没想到熟人一个接着一个,整个过程她连喝水都未来得及,别说是吃饭了。
莫子涵喝了两碗粥,此时她一边擦嘴一边说,“在医院喝粥都要喝吐了。”
“明天想吃什么?”白子谕放下勺子,抬眸问道。
莫子涵想了想,忽然皱眉问道,“怎么咱俩除了吃没别的话题了?”
白子谕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例如说说刚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莫子涵用手拄在桌子上,支着脑袋问道。
白子谕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黎平,后者识趣地抬腿离开。
而后白子谕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她,“问吧。”
“问过了。”
“为什么非你不娶?”
“嫁。”莫子涵面色平静地强调道。
白子谕想了一下,“其实还没到那个程度。”
“真伤人。”莫子涵叹了口气。
白子谕看着她露出笑容。
“其实很简单,两性相吸都是从探索开始,如果我对你觉得好奇,就会投入更多的关注。或许是缘分,或许是你的某方面吸引了我。”白子谕坦诚地说道。
莫子涵有些失望,“真的不是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不是。”他真诚的摇了摇头。
“我发现你还真是诚实的不招人喜欢。”
“我当这是夸奖。”白子谕面色淡然,将背脊靠向椅子。
“你还真是好脾气。”
“并不是对每一个人。”他勾了勾唇角。
“我也是。”莫子涵朝前探了探身子,笑眯眯道,“所以你应该知道感恩。”
“我很感恩。”
“真乖。”莫子涵却忽然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从兜里翻出戒指,“不过这东西我还是不能收,还给你。”说着也不管白子谕是否接下,就放在了桌面上。
白子谕目光沉静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我教你玩个游戏。”
莫子涵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想怎么骗我?”
白子谕微笑道,“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两手中指向下弯曲,其他四对手指指尖对碰。”
莫子涵狐疑地看着他,在白子谕真诚的目光中她挑眉照做,将两手中指向下弯曲,另外四对手指两两对碰指尖,这是个奇怪的姿势,就跟武侠中做法似的。
“分开两个大拇指。”白子谕淡淡地勾起唇角。
莫子涵照做,两个大拇指分开。
“大拇指代表父母,现在合上大拇指,分开两个食指。”白子谕神神叨叨地。
莫子涵照做,分开两根食指,狐疑地看着他。
“食指代表兄弟姐妹,现在合上食指,分开两个小拇指。”白子谕越过了无名指,继续装神弄鬼。
莫子涵依旧照做,“那无名指呢?”
“小拇指代表子女。”白子谕淡淡说道,“现在合上两根小拇指,尝试分开无名指。”
无名指根本无法分开。
“无名指代表夫妻,你会神奇的发现,它们是分不开的。”白子谕自认为很神妙地道出这个事实。
莫子涵黑着脸,稍微懂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无名指是人类最不灵活的指头,以现在这个姿势,无名指是动不了的。
“玩完了?”
“玩完了。”白子谕轻轻颔首。
**!让他给耍了。
莫子涵要摘下戒指,却发现怎么也摘不下来。她皱眉用力,而后抬头看向白子谕,“你动手脚了?”
白子谕淡淡道,“做完这个神圣的仪式,你会发现戒指摘不下来了。”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微笑着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莫子涵瞪着他,这戒指当初住院以后就在白子谕的手里,来到泰国才再次塞到她的手里,她才不相信什么仪式,怕是白子谕早就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糟了,我也摘不下来了。”白子谕象征式地拔了拔手上的戒指,皱眉说道。
莫子涵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既然摘不下来,就戴着吧。”他自说自话。
“你在上面涂了什么?”莫子涵皱眉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倒是固定得死死的,戴上的时候也没什么粘感。
白子谕认真道,“你刚刚完成了仪式,所以摘不下来。”
狗屁。莫子涵忍不住暗骂出声。自己竟然让他给耍了。
低头打量这戒指,莫子涵忽然皱了皱眉,然后用指甲在指环纹路的缝隙中抠了抠,半晌,她将指甲递到白子谕的眼前,只见指甲上有着一个小到肉眼几不可见的圆形球体,“人体贴合感应装置?内含无线定位系统?”
说罢她轻轻一笑,将指环轻松摘下放在桌面,“虽然把戏过时了点,不过挺有趣的。”说完就自己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白子谕静静的坐在那里,盯着桌子上那细小的圆球。当莫子涵遇到危险时,他只需要将自己手上的定位装置卸下放到电脑芯槽中,便可以找到她的位置。
一直站在大厅角落里的黎平见此摇了摇头,有时候聪明人和聪明人在一起,再浪漫的事都变得不浪漫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莫子涵每日锁在房间中为自己双腿按摩,不时走上那么一会。开始的时候走上几步便疼得满头大汗,但渐渐的,已经可以走上五分、十分、甚至长达半个小时的站立。
半个月的时间,莫子涵只在吃饭时间才下去跟白子谕一同进餐,她也不再有意的玩笑,两个人就都显得异常沉默。
对于白子谕,莫子涵虽然有些好感,也感动于在这种时刻他乐意陪在自己的身边、愿意在这个所有人都认为她变成残废的时候依旧送她这枚戒指。
甚至在某些时候,她真的决定卸下防备,
或许是她天性凉薄吧,从懂事起成长至今,所接触的东西也让她过于戒备。一旦真的面临,她还是善于选择退缩。
因为她知道,一旦选择,不止是要卸下防备,更要交付信任。
而这东西,是她这辈子最缺乏的。
何况这样的照顾,来的太突然,即便从未表现,心中依旧会无所适从。
莫子涵有个习惯,为难的事情不去继续剖析,放一放,自然就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十六岁就陷入情感难关,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莫子涵躺在大床上,侧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自己床头柜上的戒指。
而此刻白子谕的书房里,黎平垂着脑袋面色平静地站在白子谕面前。
“白少,我只是想让莫小姐明白您没放弃。”黎平声音严肃地说道。
白子谕喝着茶,一手捧着报纸,轻抬眼眸看着他不语。
“所以你偷拿了戒指?”白子谕声音平静的问。
黎平抿唇,点了点头,“我把它放在莫小姐房间的床头了。”
白子谕将茶杯放下没有说话。
黎平抬头道,“白少,女人的心思难猜都很,但我看得出来,莫小姐对您还是有意思的。”
白子谕抬了抬眉毛。
黎平神情振奋,赶忙继续道,“这么多天我也观察了,莫小姐这人虽然爱开玩笑性格不羁,但其实戒备心一直很强,要想得到这样的女人,就得一直纠缠她。”
白子谕淡淡道,“你看我像是纠缠不清的人吗?”
“当然不是,但是在爱情面前您得放下尊严。”黎平义正言辞。
白子谕瞥了他一眼,平淡道,“出去吧。”
“白少?”黎平憋了一肚子的话觉得还没说完。
白子谕不再说话。黎平张了张嘴,最终只得退了出去。
“早晚都是我的,不急。”黎平退出去前,就听到房间中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这话似是吃定了莫子涵,如果叫她听到,一定会收拾包袱转身就走,临走前再呸他一脸口水。
当然,这话莫子涵是听不到的。
这日是中国的春节,莫子涵前段时间就张罗着想要回家过年,但这个要求却被白子谕给否了,至于理由,没有。
要不是双腿行动还不方便,莫子涵也不会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过活。大年三十这天早晨,莫子涵就给母亲打去了电话,王凤英说莫家人都来了东市,就分别住在她家和莫军强的家里。
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年,热闹得很,叫莫子涵不要挂心。王凤英更是嘱咐她在外面注意身体,自己多多保重。当问及莫子涵的腿,莫子涵干脆避而不答,言称有事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白子谕提出带莫子涵出去转转,也不看莫子涵是否反对,便命人给她抬进了门外的车子里。
车子一路朝外行去,约摸行了半个小时,莫子涵觉着有些不对,只是出去转转用走这么远的路?而且这道路越发的崎岖偏僻。
不过她没有问。
直到远处灯火通明,车子停在了一个超大的停车场上。
白子谕亲自推着轮椅走向前方金碧辉煌的主楼,莫子涵的眼力如果不错,这里应该是一个什么会所。
而到了近处,温泉会所的泰文就尽收眼底。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白子谕,后者也正要低头看她,“泡泡温泉对你的腿有好处,避免肌肉坏死。”
莫子涵点了点头。
白子谕在会所里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而他就住在莫子涵的隔壁。晚上莫子涵拒绝了白子谕亲自帮忙更换泳衣的提议,自己锁在房间中换了衣服。
换好衣服,见白子谕仍旧未来敲门,她便披着毛毯出了房间,划着轮椅朝外面走去。会所外是一大片的空地,后方还是一个橡胶树林。
至于室外的露天温泉池,是在会所成圆形包围的里圈空地上。要从进入会所,再从后门出去才行。真正的热闹处也是在露天温泉池内。
而莫子涵现在从会所的正门出去,外面却是没有什么人的。
就在这时,莫子涵离老远就见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她眸光微凝,记得那两个都是巴颂身边的人。他们此时正钻入橡胶树林。
莫子涵划着轮椅,绕行来到橡胶树林外围,里面隐约可以听到窃窃私语声,却听不真切。可惜现在系统进入自动休眠,令她无法启动听觉系统。
所以她唯有将轮椅停在僻静处,然后小心翼翼地徒步走入树林之中。刚才见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离得近了,一道声音清晰的传入莫子涵耳中,“放心吧,一会他们下了池子就会爆炸,万无一失。”
“你把炸弹装在哪了?确定白子谕的人不会排查出来。”
“放心吧,除非他们会到水下排查。炸弹装在排水口上,一会我到操作室把排水口打开,炸弹就会吸进管道内爆炸,威力足够把整个池子底部都炸开,他们活不成。”
“那好,白子谕就交给你了,我负责把信社尼支开,爆炸会吸引白子谕人马的注意力,到时候我带人劫货。”
莫子涵将话语听得情切,看来今夜除了陪自己泡温泉外,白子谕还跟信社尼约好了交货。而巴颂,也准备在今晚对他下手。
而后莫子涵又简单听了二人交谈,知道白子谕现在正在跟信社尼交货,他们是打算交货以后再行下手,这样一来货成了白子谕的,他们劫走理所应当,并不会给信社尼带来损失,也不会影响信社尼与巴颂的合作关系。
直到二人商议离去,莫子涵才从树后闪身而出,她摸了摸下巴,自己是不是运气太好了点,要是没有出来放风,还看不到巴颂的两条狗。
直到那两个人的身影闪入了大楼,莫子涵回到轮椅旁,划着轮椅朝主楼方向行去。
刚到大门旁,就见到了正急匆匆朝外赶的黎平。
“莫小姐?我找你好半天了。”黎平赶忙上前,推着莫子涵的轮椅从车道上行进入楼内。
莫子涵道,“白子谕呢,有人在温泉池的排水口放了炸弹。”
黎平面色一变,顿住动作,“什么?”
莫子涵皱眉,“我说的不清楚吗?”
“糟了!”黎平火速朝着后门奔去,“白少已经下水了!”
莫子涵也面色一变,正见信社尼跟一名男子从温泉池内出来,似乎是刚刚出水,身上还裹着围巾。
这一幕令莫子涵更是心中一震,他们已经将信社尼引出来了,那么接下来。
砰!地一声巨响,叫莫子涵大惊起身,大楼后门方向顿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无数人从外面跑进大楼,慌乱地大叫出声。
莫子涵二话不说就朝着后门跑去,用力过猛腿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并未理会,径直挤过人群冲出后门。
出了后门,便是一条羊肠小道,石子路,上面挤满了从反方向跑过来的人,莫子涵皱着眉头顺边沿挤去,远远地便看见了在前方被人群挡住无法脱身的黎平。
莫子涵开口大叫,“黎平!”
虽然人生吵杂,但黎平仍旧听到了莫子涵的声音,他白着脸回过头,见莫子涵站在人群中也没有来得及惊讶,只听她叫道,“是巴颂的人,他们选在这时候劫货!”
黎平面色一变,从怀中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而这时,远处已经传来枪声。
场面更是混乱不堪,人们拼了命的往外挤,明明没有很多人,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显得出奇的多,不管是会所里面的员工,温泉池旁斥候着的服务人员,老板带着的属下,还是那些有钱的客人,此刻都拼了命的往外挤。
忽然,莫子涵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她下意识地腰身一弯,躲过匕首致命一击!
眸子一冷,莫子涵速度飞快地抬腕扣住那条从人群中伸出来的手臂,使力一扭,即便周围混乱吵杂,但那惨叫声依旧显得尤为刺耳!
莫子涵并不撒手,反而夺过匕首用力一带,就将那人拖出了人群,手起刀落,匕首划过咽喉,莫子涵手肘用力将其已经没了气息的身体按摔在地面之上。
人们此刻乱得疯狂,巨大的爆炸,刺耳的枪声,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们的神经。在拥挤的过程中有人倒在地面不会有人理会,只会有人在其身上多加几脚。
莫子涵忍住膝间传来的丝丝疼痛,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池边,却见温泉池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池水下陷,碎片横飞。
满地残渣,甚至还有一名男子被炸断了胳膊倒在一旁无人理会。
莫子涵面色变了变。扫望着白子谕的身影。远远的,就见到了一条金边浴巾,那是白子谕先前为她选泳衣时顺便为他自己选的。
此刻那金边浴巾上沾满了血渍,就那样孤零零的挂在池子边。而在那处池水中,一道光裸着身体的人影正趴在水面,血水不断从他身上渗出,染红了池水。
莫子涵神色平静地走上前去,缓缓跪在池边,伸手去勾那浮在水上的人。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被人大力抱住,她下意识地便朝后重重一击。
“是我。”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莫子涵动作一顿,飞快地转过头去,就见到了光着上身的白子谕正笑看着她。
俊美的脸颊上被水打湿,头发贴在额间,光裸着的上半身可以见到他的肩上被弹片炸伤,正在流血。
她低头去找能够止血的东西,可这温泉池附近全部都是被水浸湿的布料,自己身上穿的是泳衣,显然不行。
“我没事。”他微微一笑,用手扳过她的脸轻抚一下,然后,就低头在她的唇边印下一吻。
莫子涵蓦地红了脸,随即就是面色一怒。
“好疼。”白子谕将头搁在她的肩上,抓起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伤口处。
莫子涵黑着脸挣开他站起身,白子谕顿时一怔,“我还以为你爬过来的。”
莫子涵没有理会,径直拖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白子谕却厚着脸皮拉住她的手。莫子涵问,“你早就知道我的腿没废?”
“刚刚知道的。”男人脸颊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莫子涵回头瞥了他一眼,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话假话。
黎平此刻带人匆匆跑来,“白少,货保住了,人没抓住。”
“我去准备急救箱!”不待白子谕说话,黎平就匆匆转身。
白子谕开口道,“送到她房间里。”说着就瞥了莫子涵一眼。
黎平愣了一下,马上应是。
莫子涵翻了他一眼,回到房间,急救箱已经准备妥当,却见白子谕已经不慌不忙地坐在床边,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疼。”他只吐了一个字。
该死的。眯着眼睛,拎起急救箱坐到白子谕的对面,先为他清理伤口,然后上药。上药过程中莫子涵略微用力,白子谕依旧一语不发。
“疼不疼?”她坏心眼的挑眉问道。
白子谕点了点头。
莫子涵用消毒棉在他伤口用力转了一圈,却是没有听到抽气声。再抬头,却见白子谕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胸部。
她顿时面色一寒,扯过绷带狠狠勒住他的胳膊,用力打了个结,直叫胳膊伤口处勒紧了一圈,白子谕目光平静地收了回来,“疼。”
“看你那色样。”莫子涵将包扎好的带子解开重新包扎。
白子谕抿唇道,“什么时候发现腿恢复知觉的?”
“一直都有知觉。”
“那是什么时候能走路的?”
“一直都能走路。”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莫子涵将包扎好的手臂甩开,拎着急救箱站起身来。刚转过身,腰身就被一双手给扣住,她抬脚向后踢去,却因为腿部并不灵活而力道下降,被男人一把扣住了脚腕。
“还挺好看的。”白子谕将那脚丫扳过去打量一番,勾了勾唇角。下一刻就拖着莫子涵的腰部将其带倒在地。
啪!在她脸上印上一吻,白子谕就飞速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大门咣当一声关上,莫子涵还傻愣愣的躺在地上。
“这个流氓!”她咒骂出声,爬起身来揉了揉膝盖,不得不说,今天走在石子路上时,膝盖间简直是痛得钻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莫子涵被就黎平送回了白家寨中。之所以说是黎平送,是因为一大清早白子谕就没了人影。
当莫子涵问及白子谕的去处,得到的答复却是他回了新加坡。
“夫人回来了,白少得到消息就匆匆赶过去,叫我送莫小姐回去。”黎平开口说道。
“他母亲平时不在新加坡吗?”莫子涵疑惑问道。
黎平没有回答,直到将莫子涵送进房间,临走前黎平才道了句,“老爷和夫人不在一起。”
莫子涵了然地挑了挑眉,看来白子谕是父母是离婚的,而他看样子是跟父亲住在一起,如此应该很想他母亲吧?不然也不会一早就赶过去。
想到白子谕的母亲,莫子涵自然的就拿出了那枚指环。白子谕说这指环是他母亲给他的,寓意永远爱他,护他平安。
他跟他母亲的关系应该很好吧?莫子涵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慈爱的面容,那并不是王凤英的面容,而是她在莫氏莫家的母亲。
那个女人,在她找到她的时候,也是万分慈爱。莫子涵不知道她是否清楚那个男人做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在得知自己死后会作何反应。
相比于那个女人,王凤英在莫子涵的心中却更为真实一些。起码她对她的好,都是发自内心深处,让她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从那些生活上的细节、言语,让她感受到何为母亲之爱。而那个女人,华丽、雍容、祥和、大度,似乎万千优点集于一身,却叫莫子涵感到一种疏离。同样是对她笑,一个的雍容华贵的微笑,另一个却是虽不美丽,却朴实干净的笑容。
莫子涵很清楚自己更喜欢哪一个。
白子谕两天没有回来,而在这一日的晚上,莫子涵在白家寨中搜刮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物品,便开始行动了。
她必须趁早解决了巴颂,虽然她曾先后救过他两次,并且他亲口承认欠下自己一条性命。
月光清幽洒向大地,虫鸣之声不绝于耳。距离白家寨只有二十分钟车程的一座寺庙内。
恢宏大殿之上,寺庙穹顶之下,高大的红色木柱旁,一道漆黑的身影紧紧贴于柱后,黑影身材窈窕纤细,带着面罩,看不出面容。
此刻大殿上灯火通明,正在举行某种祭拜仪式,跪坐在首位的正是黄衣联盟头人巴颂。
在一连串的诵读声后,巴颂缓缓站起身来,手下立刻为他送上椅子,就在佛像前坐了下来。
下面数十名兄弟罗列几排,中间留下一块场地。
“将无能的辛巴带上来。”他沉声喝道。
顿时,一名男子被人押了上来。莫子涵眼尖的瞧见,这名男子正是那日宴会跟在巴颂身边,和温泉那晚出现在树林里的男子之一。
男子跪伏在地面,穿着一身素净的浅色长衣,看上去就像是件僧服。
真是变态,莫子涵在心里暗骂。既然信封佛教,却在佛祖面前审问罪人,更是如此大的排场,看上去就像是在进行黑道制裁。
“辛巴,因为你的无能,导致联盟军受到严重损失,达蒙和三名教徒惨死在异教徒手中,你知不知错?”巴颂声音沉着地开口问道。
“属下知错。”辛巴趴伏在地面,行大礼般一动不动,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既然心中生悔,我就罚你断掉一手,你有没有怨言?”巴颂手持法杖,轻轻磕在地面之上。
莫子涵皱眉,却见那辛巴趴在地面,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再次趴下执大礼般跪伏在巴颂身前,“辛巴没有怨言,一切都听头人吩咐。”
“来人啊!行刑!”巴颂眸子一冷,沙哑的声音高声喝道。
顿时,两名身穿法袍的棕色皮肤男子走上前来,一人按住辛巴手臂,另一人举起刀来!
手起刀落,刀落血溅!
辛巴紧咬牙关,惨叫都未发出就疼昏了过去。
命人将辛巴带下去,巴颂顿时扬起下巴张狂一笑,一如莫子涵印象中的狂妄。
待挥退了其他人,巴颂带人朝着大殿后方的偏殿行去,莫子涵跟随其后,步伐轻盈,距离恰到好处,隐匿身形令人无法察觉。
“你们都回去吧。”巴颂对属下侧了侧头,自行回到房中。房间里一名浑身光裸着的女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巴颂进门顿时如灵蛇般缠绕上来。
“头人忙正事耽搁好多时间。”
巴颂闻言哈哈一笑,一把抱起美人走上大床,就欲将在这佛庙之内行男女大礼。
一道纤细的身影斜靠在门边,适时地打了个口哨。她可不像看见巴颂在她面前脱个精光。
听闻响动,巴颂飞快地回国头来,在见到门口有人之后赶忙扑向床头,那里有一个警铃,被巴颂安置在床头予以应急。
莫子涵抬手扣动扳机,巴颂还不待扑到床边,就惨叫一声,抱腿倒在地面。
那女人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没穿衣服,第一反应却是用被子罩住身体蜷缩在床上。
莫子涵笑着拉下面罩,巴颂大吃一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寺庙里到处都布满了监控摄像头,一般人绝对不可能随意进出,而且他有专门重金聘请的保镖,难不成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叫莫子涵近了身。
“巴颂头人真是健忘,我的本事你都忘了吗?”莫子涵勾着唇角走上前来,单膝一弯蹲在巴颂身旁。
巴颂面色一变道,“你的腿没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我让乍仑警告过你,可惜你没并没有放在心上。”莫子涵微微一笑,用枪顶住了他的下巴。
巴颂瞳孔紧缩,沙哑地声音放沉道,“我们有话可以好好商量,你今天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我保证。”
“记不记得,你欠我一条命?”莫子涵眨了眨眼,屋内没有开灯,但月光撒撒进室内,却映得她瞳孔发亮。
巴颂满头雾水地皱了皱眉,直到被莫子涵用枪顶住下巴,被迫抬起头,他才蓦地想起当初莫子涵叫乍仑转告的话。
但他那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欠我一条命。
这句话,当初那个人也曾说起过。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孔,巴颂忽然觉得有些诡异,“你到底是谁?”
“来收你命的人。”莫子涵挑唇一笑,懒洋洋地开口,“当年你被恐怖分子掳到伊拉外的荒山里,如果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后来我受雇协助泰国政府剿匪,如果没有特地留你一条性命,你以为你会有机会跟我耀武扬威?”
“巴颂,你太不知进退了。”莫子涵唇角的弧度缓缓转冷。
巴颂瞪大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鹰?真的是你?”
莫子涵冷着眼眸,“你以为呢?如果不是我,能在那个组织手里活到现在?仅仅是差点失去了一条腿,确切的说这条腿险些废在你的手里。”
巴颂吓得面色惨白,“我以为你已经……不,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你当然不知道是我。”莫子涵清浅一笑,“可你确实在上次见面还信誓旦旦的威胁了我,记得吗?”
巴颂的手指微微有些哆嗦,眼眸环顾四下,却是没有退路。他的确在上次见面威胁了莫子涵,不止如此,前两日的温泉爆炸也将莫子涵预算进去,不过她却不是主要对象。
无论如何,近段时间黄衣联盟和东鹰的冲突都足以让莫子涵有理由来杀了他,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如果他一早知道莫子涵是鹰王是同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去招惹她,因为他确确实实的见识了她的手段。先后两次对于他来说的重大危机,甚至性命有关之际,都是她留他一命。第一次是她受到自己雇佣,而第二次确确实实是自己欠了她一条性命。
如果不是她,他现在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
莫子涵眸子里泛着幽光,“可你却并不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性命。”说着话,莫子涵就将枪口塞进了他的口中。
巴颂瞪大眼眸不敢自信地看着他,眸光中一片惊恐,他拼命摇头向后退去。
月光依旧平静地从窗台流淌而下,莫子涵抬头冲着床上面色惊恐的女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唇角勾勒出清浅的弧度。
砰!
鲜血飞溅,从巴颂的后脑,喷射在窗台之上。
女人想要大叫,却被莫子涵盯得浑身发冷,她只得紧紧捂住嘴唇,瞬间就昏了过去。
莫子涵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将那枪在床单上仔细的擦拭干净,又用塑料袋子装好,这才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一手隔着床单按住女人头部,手起刀落划破喉管。
纤细的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寺庙之中。
回到家里,莫子涵的腿已经开始有些发麻,她潜入大厅正准备回去房间,却发现整座大厅里忽然灯火通明,灯光大亮。
她下意识地朝着餐桌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白子谕正坐在餐桌之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去哪了?”
“关你什么事。”莫子涵这身黑色夜行衣还是从白子谕房间翻出好几条黑色浴巾做成的,现在裹着这身东西站在白子谕的面前,着实别扭得很。
白子谕静静的打量着她,皱了皱眉,“你穿的什么东西?”
莫子涵有些尴尬地瞥过脸,“夜行衣没见过?”
“夜行浴巾?”白子谕眉头紧蹙。尤其看到莫子涵腰间那根用来别枪的浴巾带子,整张脸已经黑得不像样子。
“你把我的浴巾怎么了?”男人有理由控诉她的恶性。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借来用用又你小气个什么。”莫子涵走上前去,将别在浴巾带子下那套着塑料袋的手枪拍在桌子上,眉目狰狞地恐吓道。
白子谕抿蹙眉打量着她,“你去干什么了?”
莫子涵扬了扬下巴,“杀人。”
“杀谁?”
“巴颂。”
“你杀了他?”白子谕瞳孔微缩。
莫子涵勾起唇角,“嗯哼。”
“然后呢?”他皱眉问道。
“然后就回来了。”
白子谕眯着眼睛打量起她来,目露沉吟之色。在巴颂的大本营悄声无息的杀了巴颂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巴颂现在刚死,他是不是可以趁乱做点什么?
站起身,白子谕朝外面走去。莫子涵扯了扯身上微松的浴巾,晃荡着步伐朝楼上走去。
第二天一早,莫子涵就接到了孙清的来电,言道有了莫军宝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