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北雍王陈凛独占河西四州二十七郡地,比独占岭南的靖江王司马苍浪还要多上两个州,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天子之下第一人!
可地方虽大但除了云雍二州背靠中原有寂水弱水二河做漕运能被称作塞上江南外,剩下的凉朔二州都是屯兵十余万直面北奴帝国五十万控弦之士的一等一的凶险之地,再加上西域三十六国常年游走在北奴与玄巽两朝之间除了杀尽春秋百万兵的人屠陈凛还有谁能又有谁敢独守河西地?不怕哪天早上起来就看到北奴帝国和西域诸国陈兵百万欲吞龙,旌旗连天满瀚海?
王爷本人在整个王朝是一人之下,住的王府自然也是除了洛安城里的那座的天下第一!北雍王府建府之时近十万军民凿山为基挖渠成河,硬生生的将原本的雾隐山凭空削平建起了一座占地近百顷房屋近千见的亲王府邸,而更玄妙的是由于王府建在原本的雾隐山上,所以每日清晨从远处看去整个王府都被雾气笼罩,数百尺的高楼隐现其中好似天上神仙府,而到中午时分雾气消散露出王府原有的金碧辉煌甚至比洛安城的那座气势还要磅礴几分!而北雍王府以寂水河为脉造出江南水乡景色,以雾隐山为骨凸显宫阙巍峨,早就过了亲王府应有的规制,如此逾越等级的王府自然是引得京城官员纷纷上书天子痛斥北雍王的其心不明,其情可诛!但自打王府建成到这玄巽七年的十多年过去了,天下无数言官弹劾北雍王的上书不知写了几千篇,可北雍王依然是天下唯一的异姓王,山为基河为脉的北雍王府,寸瓦未改!
秋风气爽,王府四大楼阁之一的望江楼边由石桥一直连接到湖中心的亭子里头发已经斑驳的北雍王陈凛穿着一身黑色氅衣半躺在梨木摇椅上正昏昏欲睡,手里一直攥着的被养的油光发亮的上等核桃已经有一个掉在地上,手中还攥着的一个也已经摇摇欲坠。这一幕若是让手玩行家看到定会痛心疾首,可现在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正欲睡未睡的老人可是春秋十国独灭八国的北雍王陈凛!在这任谁也不敢乱动分毫,这个霜发老人十七年前第一次独领六万大军就灭了立国一百四十余年的北汉,屠尽汉都晋阳百姓整整三十万!
由寂水河汇聚而成宽达数十丈的寂隐湖旁种着两行杨柳的青石板路上一个身穿直裾深衣的中年男子往湖心亭望了一下见到半躺在摇椅上的北雍王,脚下步伐随常,但却一步好似十步远,只是几息之间便已到了石桥中间但却没人看得清是怎么上去的,脚下还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可一步下去却有三丈多远,令人啧啧称奇。
湖心里用南方进贡来的紫杉木做梁柱的亭子散发着淡淡草木香使人心旷神怡,据说此木对身体还有好处常用此木可减病凝神所以位列玄巽十大名木之五,虽比不上黄花梨和紫檀等名贵木柴但民间也有一两紫衫一两银的说法但也算不上太贵,因此在民间少尉有钱的人家大多会买上一些紫衫做成的饰品随身携带,虽然算不上贵但奢侈到用整块紫衫木做亭子的在一州之中也算得上名门世家了,不过在那些如苍州郑家,冀州韩家这种百年世家或各个王公府邸里也算不上稀奇,不过也只能修建如亭子这种的小东西,像寂隐湖边的望江楼那可是用真正价比黄金的楠木和南海梨木做的!
琉璃瓦檐下挂着湖心亭三个大字牌匾的亭子内穿着枣红深衣的中年人对着半躺在摇椅上的老人拱手而立,就这样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躺在梨木摇椅上昏昏欲睡的北雍王半眯着眼看了一眼身边之人,呢喃道:“杅儿终于回来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还有七里路,观青的四百文山骑和扶夏姑娘领着的一百惊雷骑一直跟着。”
陈凛听后闭上了眼,过一会又睁开,从摇椅上做起来,道:“再调三百沉玄军去接一下,算是给杅儿接风洗尘。”
男子点头,默默转身退出透着一股杉木清香味的湖心亭,准备出去时身后老人忽然叫了一声,男子回头望向这个自己少年时从东齐一直保护到现在北雍的主人。
陈凛看着两鬓略微斑驳露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剑侍淡然一笑,道:“离,我好想记得你比我大上三岁吧?”
曾经名震天下的十剑侍之一的离听到陈凛的话后沉默了一会,终于道:“三年零四个月。”
陈凛听后愣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离转过身去走出了湖心亭,这次,已入一品擎玄境近二十年的剑侍,一步,只是一步。
陈凛从梨木摇椅上起身望着剑侍的背影出神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负手出亭,十七岁杀人,二十三岁独灭国的人屠,背影微驼。
三十年前,东齐皇帝听信奸臣谗言,下令诛杀大将军陈歇九族,出身布衣的大将军陈歇位居高职数十年,到族灭之时一家老小加上门客与投奔而来的亲戚不过区区七十余口尽被屠,堂堂大将军府一夜之间化作灰烬只留片瓦,但有传言陈歇长子陈凛与大将军陈歇亲手培养的少年死士十剑侍逃脱,时人不知真假,直到后来逃到玄巽的陈凛因是东齐大将军之子而被玄巽神宗皇帝封为云骑尉的消息传入东齐时东齐百姓才知道那传言原来是真的,而那时,距陈凛亲手灭东齐只有仅仅七年,七年之后的东齐国灭时,曾经被誉为春秋七宫之一的东齐皇宫内尽是皇亲骨,时为征东将军的陈凛除了将东齐皇帝送往洛安城外剩下的东齐皇族皆被斩首与京城内的原大将军府外。
北雍分四州共二十七郡,其中以凉朔直面西域北奴还有为最苦,人口最少,土地最贫,而凉州更是玄巽王朝最西处,州内除紧靠连山的河西走廊外几无百姓,但就是这么两个贫瘠之地每年却要却消耗北雍近六成军饷,可见王朝对西北门户的重视,而河西四州剩下的云雍二州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四州差距之大可谓云泥也不为过,除紧靠中原的雍州全无边关重地应有的一点兵戈味尽是中原风情外被三州包围住的云州作为藩王府和北雍刺史府所在地在北雍四州却一直是作为北雍四州之首的存在,尤其是云州城虽近边关但繁华却一点也不落并连等州半步,甚至因为一州沟通西域与北奴近些年的繁华已经超过了中山王所在的晋阳城,富贵程度已不比江南差吗,也因此被称为塞上江南!当然,江南士子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北雍蛮子州何德何能与千年富贵地的江南相比?
云州城向着中原方向的东阳门外一老汉坐在撑起的茶棚里与身边一身白衣的青年人说起自己这些年来在这开摊时遇到的各种光景。云州作为河西地区的商路汇聚之地自打建成起就没缺过人,不论是西秦还是大昕朝亦或者是更远的大秦朝那都是一等一的军商重镇,老汉在这摆了近十年的摊子见过的各种人可多了去了,有一身锦缎的中原商人也有披着一身羊皮浑身臭气熏天的北奴马商,来到这云州城见到城门边上摆起的茶棚大多都会进来喝上几倍再跟其他商人打听打听来自天南地北的事。
老汉坐在椅子上不断说着自己见到的人和事,而一身白衣的公子愿意听在一旁时不时的附上几句,老人话多,有人愿意听便停不下来,终于不只是老人说累了还是怎么样终于停了下了,端起身边自己冲的大碗茶喝了一口然后对着不知姓名的公子笑着道:“瞧我这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还不知公子在这路边跟老头我在一起和沙尘是为何。”
玉面如冠又带着一点稳重味道的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等个人。”
老人哦了一声,顿了会见公子只是喝茶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耐不住心中疑惑又道:“是咱北雍人往中原去还是那边有客来?”那边即指中原,云州人因为是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北雍王所在地,所以一直对中原与北雍之间分的清楚,咱这边是北雍,那边,才是玄巽。
一身白衣的公子笑而不语,又端起碗喝了一口在路边用一文钱便能喝上两三碗的大碗茶,茶是用茶叶沫子泡的,算不上回味无穷苦尽甘来也值不上什么钱,可对于赶路而来的商人和每天在城内做苦力活的普通百姓来说一口下去确是能去掉半身疲劳劲。
忽然,老汉低头见碗中茶水荡漾,而自己刚刚放下之后又不曾动他怎会这样?
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公子,白衣公子好似浑然不觉竟闭起双目来不知是在感受这城门口各种牛马带起的沙尘还是那股膻臭味。
碗中波纹不停甚至有些起伏,老汉吓得站起身来,城门口的商旅们也变得混乱,正喝茶的人起身见这景象一脸茫然,但不一会,随着守门士兵将人群从城门处驱散开和城内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常年身在云州的老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骑兵要出城,只是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