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才东方鱼翻白,浑浑噩噩之中,少钦不知从被窝里面揪出来走了多少里路了。于行军途中都能睡着,放眼下去,也就他少钦一人。这也难怪,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他倒是睡舒服了,可骑马的宋芸萱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想想她自生此近二十年间,几时被男人搂在怀里过。
小玉作为宋香凝的侍卫长,自然是步步紧随宋香凝的。如此一来统带伤兵营兼看护少钦的责任自然是落在了宋芸萱的身上。一来她是中军将领,统带一营那是理所当然,而且这丫头不看平时文文弱弱,但气场很足。二来跟少钦的关系比较要好,而且脾气很倔。在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的同时又能镇住那匹难以驯服的骏马。
平时行军的队列是先锋营及尖兵营在前,中军营与大军居中,伤兵营与粮队紧随其后,必要时还要留人断后押运粮草,以及护送粮队。可这一次却截然相反,运粮队早早先行,伤兵营其次,中军营与大军最后。少钦虽是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究。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是一支军队的关键。而伤兵营行动不便,若是遇敌很难摆脱敌人追击。而如今大军在后则可以直接免去这些麻烦。
正行走间,忽闻后方鼓声大作,杀声连天。少钦被惊醒了,而宋芸萱却是一幅着急又不知所措的表情,伤兵营就近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不久一骑飞来,浑身带血,未至军前便摔落马来!
“后方突然杀出大量敌军,中军被围!经数次冲锋还是没能冲破敌阵,最后无奈,将军集中优势兵力将我等送出,同行二十人,只小人一人突出重围。将军令你部迅速北去,不必停留。”
将这个士兵交给军医看护,宋芸萱二话不说便提枪上马,无奈却被伤兵营堵了下来。此时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或发出一点点声音,他们在沉默,他们在等待,他们在等待这个人拿主意定决策。
宋香凝这支军队能战之士有一千五左右,伤兵营有近五百。少钦入伤营协理之时做过统一调查,这五百人多半的都是轻伤(面对敌军的围追堵截,重伤员很少有存活的机会!),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有的基本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有那么利索而已。少钦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前方,耳朵听着那漫天的喊杀声与擂鼓声。前方厮杀之惨烈,少钦大致可以想象出来,毕竟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要不要向前冲出去,毕竟自己的身后充其量不过三百人。
少钦虽说是一袭长袍,一身文人士子的打扮,但始终掩盖不了他作为一个军人的气质,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那股狂躁。少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复杂的心理。
“将士们,此时大家都应该有这样一个想法:我们都是伤兵,我们为这支军队,为这个国家奉献的太多了,如今不至于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说着少钦便脱下长袍,顺手抽出宋芸萱匣中佩剑反手插进了自己的大腿,说道:“如今我也是一个伤员,但我不是一个弱者,只要我还能拿起手中的刀剑,我就不是一个弱者,不是一个累赘!”
“在我的家乡曾有这样一个习惯,比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好坏用铁来形容。因为铁不同于青铜,它坚韧锋利。所以在我的家乡流行着三大铁关系: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讲到这里,引来哄堂大笑,可少钦并不怎么在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出丑,毕竟实话实说嘛。
“在战场之上,没有独行侠的存在,只有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托付于自己的兄弟战友,全力拼搏,方可存活下来。没有他们,就没有活着的我们。肯把你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他,就证明他必然是你最信任的人,这也就是一起扛过枪这个铁关系的由来!而今那个为你守住后背的人深陷敌阵,生死存亡毫无概念,毕竟敌军数倍于己。可这又如何,他们为我们守住后背,若是我们走了,又有谁来替他们守住这个后背。哈哈!如今已是生死关头,大家若是继续往前走说不定是一条生路,但要是掉头回去,定然必死无疑。在下未在军中担任任何职务,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但人各有志,此时此刻,我也不想过多去奢求大家!我还想说一句话,那就是不求同生,但愿同死!”一时之间士气高昂。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少钦与宋芸萱在一匹马上奔驰着,宋芸萱此时心中除了感激之外,更多的是担心。
“没事儿,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而且刚才我是调整位置刺的,没有伤到骨头!”宋芸萱听着只得破涕而笑,敢情之前他说了这么多,而且还见红,都是为了做戏。
随行的三百多人全部挤在那近二百匹马上,一路奔驰,毫不停留。
而这边战场之上正厮杀热烈,云溪小玉宋香凝被围在了一起,鲜血再次染红了宋香凝的战甲。
“云溪,没想到这次我们都要交代这里了,心中还有什么不快,尽可大声说出来!”宋香凝一边砍杀着敌军,一边对云溪说道。
“有芸萱将军照看着大哥离去,我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能和你们这些当世一流青年才俊死在一起,也算是我云溪的荣幸!家中尚有兄长二人支撑着,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若要说真有遗憾,那便是今生再不能娶小玉为妻!”小玉虽说是闹了个大红脸,但也心中十分感动。毕竟在临死之际,还有一个人心心念念的想着她,这也算不枉此生。
宋香凝不由感叹!
“这都是我宋香凝无能,没人把你们安全的带回临淄!若是真有机会再回到临淄,我宋香凝必定亲自为你们主持大礼!”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了,正好此时敌人的又一轮冲锋上来了
这正厮杀着,一支残军便由北部杀出,多以两人乘一马杀入敌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