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赵云、庞德和张郃抬眼望去,只见垂头丧脸的毋摩披头散发,换上一件十分普通的衣服,也不骑着他的国家最引以为傲的大宛马,而步行着缓缓地从贵山城中走出来,脸上挂着的表情十分沮丧,十分绝望。出降的毋摩,大概也知道了他的国家的前途,也知道他的命运会是怎样的灰暗。毋摩好像一天之间变得更老了,背也更驼了,须发灰白,面如死灰,死鱼眼一样的眼睛里看不见半点生气,脸上似乎变得更为消瘦,颧骨如刀刃一样在脸颊上凸显出来,干裂的嘴半张着,臃肿的眼袋和他整个身体一样都在耷拉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走动时也不会摆动。
田丰等人突然有些同情他了。赵云感叹道:“这毋摩也是挺够可怜的,国王之位说没就没,国家也要易号改姓了。”
张郃说道:“此言差矣。和大王作对的人都该是这般下场。”
田丰说道:“大宛夹在大王的西州之地和贵霜的大夏之地以及安息的花剌子模之地之间,群敌环伺,独有他是小国寡民,岂能长久?大宛又出产天下第一的良马,一匹大宛马可比得上十匹漠南马。更是处在丝绸之路的关键点上,我们西州的赋税就靠这条路,岂能让大宛掣肘?大宛的地理位置,早就给大宛的灭亡埋下了伏笔,就算大王不取大宛,迟早也会被其他国家部族吞并。这可怪不得大王。”
赵云说道:“可惜了,这大宛所在之地虽然紧紧地扣着丝绸之路,但国土未免太小,不过是第二个疏勒郡而已。”
庞德说道:“没错,大宛地狭民少,恐怕不对大王的胃口。大王想要的,可是整个天下!”
田丰笑道:“令明将军且不要心急。大半个康居和大半个乌孙,这将近一个天州的土地,还要有劳三位将军拿下呢。”
赵云、庞德和张郃这才高兴起来,齐声说道:“义不容辞,等收拾了大宛人,便立即拿下!”
这时,就在西凉军的四人在交谈着,毋摩灰头土脸地从昏暗的城门洞里走了出来。跟着他走出来的,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宛国的大小贵族、官吏、商人和骑兵。贵族们、官吏们和商人们都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手捧着帽子,按照各自的身份年齿排的整整齐齐的两队,骑兵们都牵着一匹一匹的大宛马从门中走出来。漂亮的大宛马,牵动着西凉铁骑从上到下所有人的心。直到大宛最后的守备力量——两万骑兵从城中都走了出来,这两万骑兵都按照毋摩的命令,齐刷刷地排着队把兵器集中起来,刀枪剑戟都扔在堆,向西凉铁骑表示不敢抵抗。
赵云、张郃和庞德于是率领着西凉铁骑一齐上前。田丰策马到毋摩跟前。田丰坐在高头大马上,毋摩则是站在地上。田丰说道:“大宛王率城中之众出城缴械,这是要投降我家凉王吗?”
毋摩有气无力地说道:“正是。下国不敢再与上国争斗情愿献上贵山城,以及大宛疆土。”
田丰说道:“既然如此,大宛王应该知道,我们汉人在受降时的礼节是怎么样的。若要投降我家凉王,赢得平安,大宛王应该显示出投降的诚意来。”
毋摩听罢,知道田丰的意思,回头看了看身后都在无奈地望着他的贵族大臣们。那些贵族们的眼里都带有哀求之意,不知是暗示毋摩不要屈服,还是哀求他赶快屈服。毋摩没有心情再去揣摩他们的心思,低着头思考片刻,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跪下了。双膝一倒地,就激起地上的沙粒四处飞溅。随着毋摩跪下,他身后的大宛人也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没有其他选择,于是都齐刷刷地跪下了,卑微地低垂着头。毋摩说道:“下国小王正式向凉王殿下请降,愿自去王位,奉上国土,还望凉王殿下接受,不计前嫌,放过我等。”
田丰点点头,扭头看了看赵云、庞德和张郃,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三将都是微微颔首。田丰说道:“凉王殿下此刻正远在中土,征讨群凶,攻伐大臣,无暇亲自受降。在下忝为凉王帐下右军师,权掌三州军政,凉王殿下将西线委托于在下,那在下就暂时代替凉王殿下正式接受大宛王的请降,勉为其难地接受大宛的疆域和子民。请起吧!”
毋摩松了口气,以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毋摩说道:“既然我国投降了凉王,之前还在阵前选择了不与凉王军队交战。我希望凉王不会因为我国曾经与康居和乌孙结盟,就迁怒于此,就我国大加杀戮,横征暴敛。小王听说,凉王是中土难得的贤明君王,对待臣民仁爱有加,爱民如子。希望凉王也会如对待中土臣民一样,对待大宛遗民。”
田丰冷冷地说道:“大宛王说这些话,恐怕还不够格吧!”
毋摩低下头,脑门子上冒出汗水来,说道:“小王只是在陈述自己卑微的愿望,希望知道凉王会如何对待大宛而已。”
田丰寒着脸,说道:“凉王自有圣心独断,还不用大宛王你这一介阶下囚来指手画脚。况且,大宛王再好奇也没有用。你主动献城投降,大概也是猜到了大宛的将来。凉王一向仁爱,自然不假。但大宛毕竟是胆大包天,以为十军会攻就能把凉王打垮。若不是凉王大军杀得乌孙军和康居军全军覆没,想必大宛王也不会如此果断地打开城门。毫无疑问,大宛会成为第二个疏勒,成为凉王治下的一个郡。若是大宛王好奇为何大宛要沦为一个郡,那在下可以告诉你,是因为大宛太小。大宛再大一些,会成为一个州。至于大宛王,你的王位自然也会被废黜掉。若是凉王高兴,也许会封你为侯,也未可知。一切,还要等凉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