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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兵临(1 / 1)

车也辚辚,马亦萧萧。

梁老将军坐在马车上,一身银甲密密麻麻,做足了斤两,恼人的秋风吹到老爷子脸上,却成了春风。身边少年一身华服却为老人的车架挥着鞭子,虽然那车左右四方皆是兵卒亦有人牵着马匹,却也给老人给足了面子。

少年郞是什么身份?

不说那汇聚天下军情分析地方创办者的功劳,但是周师亲徒这四个字便是这大周上流社会一等一的金字招牌,虽然没有城主之位,但振臂一乎多少男儿放下农事相随,多少富绅捐钱捐人还生怕去的晚了人家不要,又有多少周师旧部摸起床板下的刀磨了磨含泪从军?

莫说名声没用,有时几个特殊的字眼,一个特殊的人远比百两黄金有用的多。

前些日子来来回回讨论如何出兵谁来出兵的议员们没了声响,纷纷解开腰包,这家出些那家出点,综起来倒是省了赵旭之几乎所有的粮草开支,议院哪有没钱的人,爱钱的人倒也不是那么舍不得钱,只是涉及到钱不敢先松口罢了,而那些爱名声的人自然更是不敢出声,大商来势汹汹,那青铜战神名噪一时,麾下兵强马壮皆是百战之师,兵临城下谁敢言胜?若是输了便是罪人,万万不可,而今日赵旭之既然舍了周师弟子的名头往前线跑,这两拨人自是不敢吝啬自己那些家财以免结算时落个被人拎出来戳脊梁骨的下场;那个言辞激烈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的士子也不说话了,他就是仗着自己没人没钱没资源方敢做出一番言辞铿锵的样子,如今有人为帅有人出兵有人出钱,他这个不惜白死做一卒的人那还敢出声?

大周百二十城,大商已下其中九座,好在大商似是肯定大周必会出兵一样,占了九座城之后并未再度进军,留出这九座城前莫大的平原,这一举动倒也使得议院部分人提出“昔日宁人”“大商似可谈判”的言论,却被赵旭之一句“平原正利于冲锋,否则阁下莫非是认为大商只取九城是因为九为数之极吧”硬生生塞了回去,而今日真正出兵赵旭之才有时间真正思索“平原”二字。

年轻的商君野心何等之大?

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啊……

战场因为种种地势原因,可以说是有容量的,万仞关下百万人可战,无定河畔五十万人可战,而夏周边境最多容纳几万人集团作战,若要投入更多兵力便只能分散战场,大周与大商的边境亦是如此,大商此行号称三十万大军,最开始亦是分兵三处共下九城,可那处无名的平原,却不存在容量的问题。

这是要把大周所有敢于出头反抗你铁骑的人,杀光吗?

杀尽一个国家的血气、尊严,变成一个只想着安稳度日求稳求和乃至卑躬屈膝的不国之国吗?

他正冲着城外送行的议院们招手,冲汴京的百姓微笑,看着那个大杂院的阿娘带着半大的小子张了张嘴却仍是一副镇定的神色,看着给他带路的姑娘挽着男人跳着指梁老爷子却被一把拉住随后露出不满和娇羞的神色,然后想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商少君,想起昨日柳辞告诉自己的,林涵似奸实忠,想着白玉皓为了那个少君放弃权柄几度远赴他乡居无定所,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愤怒。

源于自己周师传人的身份,源于议院的争吵不休,源于自己不曾拥有的一切,源于——那位新商君居然仍不满足。

他忽的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不算太王八蛋,因为他确信哪怕没有小框来到,他亦会选择出兵。

要战便战,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家伙,谁怕谁啊。

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带了某位军神的赵旭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倒是将身边的梁老将军惊了一惊。

天边大雁晃悠悠的扇着翅膀咬着云,咬出一片璀璨的朝阳,映在少年身后不远处的一僧一俗,一长一幼。

“柳鼠鼠,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啊。”小小的沙弥小声问。

“叫叔叔……”柳辞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伸手摸了摸小框那不存在的头发,“可能是因为你把烦恼丝剃了吧,所以不会忧愁。”

“那鼠鼠,啊不,叔叔,你为什么不剃了呢?”小框问到。

“为什么要剃啊?”柳辞理了理自己头发,莫非是自己如今丑了,让小丫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三千青丝?

“因为,剃了就不会有忧愁啊。”小框很认真的答到。

“免了,还是愁着吧,剃了可是要当和尚的,我柳辞便是有一日真的武功尽失,穷困潦倒,心智不全也不会当和尚。”柳辞笑道,随后不去理会小框那一脸不满的神色,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那里的天空下是曾属于大周的九座城池和无数流离失所的大周子民,是即将埋葬无数大周士兵躯体的大平原,是另一个强大的国度大商,是年轻一辈最有能力的人之一,是那些有能力的人之中唯一不受钳制、手握大权的人。

他真的放心自家的少君?

大奸实忠?

大忠似奸?

倚阑杆处,正恁凝愁!

若不望向西北,而是径直望向北方,那处的天空下已是埋骨之所,城墙血红,城墙外的丛林之中亦是近乎枫林。

那处自然不是枫林,而染红秋叶的自然不是秋风,而是人血。

随着墨羽和白玉皓连日的骚扰,儒家索性放弃对那群恼人苍蝇的搜寻,直接叩关,饶是儒家并无良将而墨敖向来擅守,城墙之下亦是洒满了墨家子弟的鲜血。

这却并非最不妙的事,儒门的本事向来不在沙场而在口舌。

并未带兵的墨葭此时是真的快要掉尽烦恼丝了,自打小时候她便喜欢往酒馆之类的地方跑跑,小时候是为了听听故事,长大了则是觉得那些地方能显得自己豪气,而到了如今,那里则是放松休息和探听治下居民是何等想法的最好地点。

所以当听到“这世间哪会有真正无私的人”时,她皱了眉头。

听到有人说,墨家为民如何如何角落里那一声“谁信呢”的嗤笑时,她有些不安。

因为那种思考的方式太过理性,太过容易让人将心比心。

将心比心,好一个将心比心,将心比心是把自己带入自己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谁会带入圣人呢?倒是对于恶人,将心比心从不吝啬自己的同情。

将心比心,掌权者自然为自己谋福。

将心比心,世间不会有无私的人,不会有人为了世间的公理正义而牺牲,不会有人为了属于所有人美好的事物而放弃属于自己的哪怕一带无用的垃圾。

贪官给国家形象带来的伤害和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必须由漫长的岁月去承担,而被保护起来的墨领人接受这种痛苦需要多久呢?

十年八年?

不,十天半个月就够了。

茶馆酒肆说话的那人姿态实在太高,言语之中的理性使得他好像高高在上一般,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说“你们看到的只是当权的想让你们看到的”,说“别傻了”,谁受得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自然也变得理性以使得自己高贵——是的,高贵,这个词竟然在墨领出现了。

到了近几日,愈发堪忧了。

“大家都不笨吧,为啥前些年没有人说墨家坏话?”

贯穿墨领的逻辑思维很容易让七八岁的小孩都能答出这个问题——自然是有人不让说——谁?——墨家呗。

墨家的坏自然而然的体现了儒家的好。

儒家人人都有礼貌素质很高,带花园的房子比墨领统一样式的屋子比起来漂亮极了,识字的人在儒家能收好多仆人,读书有人侍奉,极为尊重知识……

百姓自是忘了,儒家有礼貌素质高的人人,都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百姓自是意识不到,在墨领,似乎墨夜苏玉和他们住的房子差不了多少;百姓自是忘了自己若在儒家,很有可能是读书人的书童杂役,哪怕你也识字,但你祖上不是儒门弟子啊。

墨葭这才意识到,许多周游天下取过儒家领地的人眼中,儒家比墨家要好的多——

墨家精英人士在什么地方,穷人也在什么地方,没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富人区和巡守都不敢去的穷人区,所以精英觉得儒门特别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然前提是他们从来不会去穷人住的地方。

舞文弄墨的精英们自然是不喜欢墨家的,因为墨家从来不“喜欢”他们,一直在割他们的肉,送给素质地下的穷人们,弄些医馆让他们这些精英还要排队而不像儒家,只给穷人们一个小小的医馆,有大量的郎中给他们服务。

墨葭揉了揉脑袋,然而真正在酒馆里吆喝的,正是那些读书人,那些精英们。

因为百姓才不会承认自己傻,会被那些精英的话语诱导拐骗,分不清好歹。

有不管不顾那些精英怎么说的,精英们带着一群人说他“被墨家洗脑了”。

墨家善守,善守城,可如何,守的住人心?

墨夜只教过她沙场较技,却未曾教过她人心鬼魅。

儒家兵临,她竟不知何以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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