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最近夕加北疆和望凌军的情报。”玉泠紫道。
倾城瞬间就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你没有天棱令。”
玉泠紫不说话,只是看着倾城。后者有点不甘地往旁边空气中递了一个眼神,随即又笑着,指着自己的脸颊道:“小玉儿亲我一下,没有天棱令,我也给你看,如何?”
玉泠紫不说话,还是那样看着倾城。
倾城闭了闭眼,睁开来看着玉泠紫幽怨地道:“好,这就给你取去,行了吧?”顿了一顿,他理好了肩上的衣裳,“也就是你了,就算是大师兄亲自来了,我也是只认令牌不认人的。”
“大师兄早已不再下山了。”玉泠紫道。
倾城一记眼刀飞过去,带着一道似有若无的香风往门外去了,那身红衣随之款摆,美艳不可方物。
倾城去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拿着厚厚一沓子纸笺回来了,跨进房门里,见玉泠紫坐在凳上,不由笑道:“我还当小玉儿再不肯踏进我的房里来呢。”
玉泠紫只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东西。
倾城走过去,将手中纸笺甩在玉泠紫面前的桌上,“好没良心的。”
玉泠紫拿起来仔细地看,一会儿倾城又踱了过来,偷眼打量着玉泠紫的神情,没头没尾地道了句:“你可别效二师兄,翻脸就不认人。”
玉泠紫看完眼前的一张,放下,才抬眼平静地看着倾城道:“何出此言?”
倾城眯了眯眼道:“你跟小林儿两个,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色儿的屎。”
玉泠紫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正是呢,话糙理不糙。”说着,他心中淌过一丝怅然。
倾城一改此前的柔美,露出有些不耐烦的痞样,拉过一张凳子坐了,盯着玉泠紫,连声线都跟方才不同,是一种带着淡淡蛊惑的磁性嗓音,“我告诉你,小玉儿,你自己知道,门主让你下山的用意,你自小就深得门主喜爱,简直是视如己出。门主老而不迈,三五年之前,门主就已是如今的模样,这几年一点也没变过的。整个太乙门都对你寄予厚望,你若出了甚差池,你以为真能像当年二师兄那般,走得那般轻松?而且我们都知道,那所谓的轻松,实则已是不易。我可不想与你为敌。”
玉泠紫将视线再次投注于手中纸笺上,一边道:“你不会的。”
倾城抬了抬眉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忘了。”
玉泠紫没再开言。他看完了这些,已是日落西山时,他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来,放在桌上。
不远处磕着瓜子抖着脚的倾城见状,漂亮至极的眼睛一瞪,“你这是几个意思?”
“既然没有天棱令,便算我买的消息。”玉泠紫道。
倾城翻了个实打实的白眼,“那你还不如去打发叫花子,这些情报,出了漠北,你这五千两不过是个零头。”
玉泠紫真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钱。”
倾城不耐烦地朝他挥手,下着逐客令,“少跟我这儿墨迹,该干嘛干嘛去,等那谁来了,我替你试试她去。”他递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过去。
玉泠紫沉默了一会儿,“试什么?你不是才说过,门主让我下山是要让我上山。”
“你别管就是了。”倾城道,这是他跟小林儿打的赌。
玉泠紫离了花外天,还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花旦唱腔,“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声如泣如诉,带着意韵不尽的诡秘悲戚之意。
玉泠紫出了孤城,骑着一匹骆驼,继续向北而行,孤城远远地已看不见了,整个天地间,好似只剩了他一个人,北塞真是荒凉寂寥得令人心颤。
九月底,在北地已能或多或少地见着人,他们就是来捉蝎子蜥蜴的猎人了。北塞苦寒,久经风沙肆虐,猎人们的收获好坏,还得看天公作不作美,在荒凉的戈壁上待上两个月,一碗温酒,怕是唯一的乐趣了,漠北孤城里换了吃饱的骆驼,顺便带上几桶漠北独有的飞仙酒,酒液滑如丝缎,好似城中姑娘们细腻雪白的肌肤,一两碗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过来,当真飞仙也似,此中味妙不可言,这才真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什么奔波苦辛,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身亡,那些通通都可以抛诸脑后去了。
风像野兽的呼号。
玉泠紫一个人出现在这片戈壁上,让那些或坐在骆驼背上或围在一起喝酒的猎人都有些疑怪,若说他是独行的猎人倒也罢了,但看其装束,一点都没有猎人的样子,细皮嫩肉的,看着像是南边来的贵公子。这些猎人肯跟毒蜥蜴为伍,那都是自认有几把刷子的,这近无民居,远无官衙,这些人里头,不会个个都是好人,这玉泠紫上下一看,看不出半点会功夫的样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真的不会,要么就是高得他们看不出来了。要他们相信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他们还真不信,有几个想把主意打到这条肥羊身上的,互相交换着眼神,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玉泠紫,围了上去。
玉泠紫察觉到向自己靠近的一群猎人不怀好意,他淡漠着目不斜视,根本没把这些人瞧在眼里。
“大哥,这小子一点都不怕咱啊,莫非真的身手很好?”一个年轻小伙在一满嘴胡茬的壮汉耳边道。
壮汉一把拿住小伙的后脖子,“是么?你去试试。”说着壮汉一把将小伙往前推了出去,小伙往前踉跄几步,停在了骆驼左边七八尺处。
玉泠紫看向小伙,后者立即满脸堆笑地道:“不知阁下打哪儿来啊?在这片沙漠戈壁上,一个人可是难活,阁下要去哪儿?若是同路,不妨和我们兄弟一道,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玉泠紫道:“我放你走,走远一点,若再敢靠近。”他顿了顿,一掌击出,掌风劲烈,竟将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震得四分五裂,几乎碎成了粉末。
小伙惊得不由咽了口唾沫,一边赔笑着道:“好说,好说。”一边便脚底抹油往后跑了。
玉泠紫看也不看那些人,继续往前走。若有人还不死心,那就怨不得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