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一个人狼狈地奔逃着,他朝背后看了看,街角已有追赶他的人如豺狼虎豹一般扑将上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映着明晃晃的刀光。他往前踉跄了一下,这一个大圈子兜完,他又把身后的追兵带到了吏部尚书府附近。
迎面似有几个人影晃动,他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的剑锋划破了皮,丝丝渗出了血。
“好汉,好汉,在下绝无任何冒犯之意,实在是遭遇强人走投无路,眼见着好汉在此,求好汉救我,我原本是恭王府的侍卫!”他道。
“你说你是恭王府的侍卫,怎会被强人追赶?”
“我只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如今他们都想置我于死地。”他死死地攥住了人的衣袖,追赶的一群人停在了面前不远处,并不喧嚷,只是看着对面四人。他不禁往后退开,躲到了人身后去。被他攥住袖子的人眯眼瞥了他一眼,把剑从他脖子上移开,转头对身后低声道:“之行,你带此人先走,我跟班成拦下他们,稍后就去与你会合。”
之行和班成皆点头,前者扯了侍卫的胳膊,往暗处退走,班成拔出了腰间佩剑。
“你们是何人,是跟那贼盗一伙的么?”追赶者中带头的那人开口问道。
“你们如此凶悍,看着岂非更像贼盗?”
带头的人冷哼一声,看着班成两人,“拿下再说!”
班成两人脸上露出冰冷的微笑,剑光闪过间,首当其冲的两名敌人已惨呼一声软倒在地。
带头者面色变了变,心道这两人好快的剑,这武功不似普通人啊,他转头道:“你带人去追。”跟着便有近十人想离开去继续追赶侍卫,班成身形闪动间,竟已轻身而起落地,拦在了追兵面前,“这是想去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目现凶光,捏紧了手中的兵刃,也不管这班成是何人,将其围了起来,纷纷出手。
之行轻功了得,带着一个成年男子,却还能飞檐走壁。
之行将侍卫带到了一个暗巷中,将其掼在地上,“你倒是说说看,那些人何故追你?”
侍卫转着眼珠子,往左右看,想找到逃跑的路。他抖缩着身子,颤声道:“知道了对阁下没有好处,知道得太多,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若不想跟我说道说道,那你此刻就会命也保不住。”之行道。
“你是何人,我怎知可以告诉于你?”
“你知道那前面是何地方?”之行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
“是皇宫,难不成你想说,你是宫里的人?”
“对,我就是那里面的人,我是给谁听差的,你不妨自己在心里掂量掂量,你能说出实情来,或许你还能保住一条命。”之行道。
“我告诉你就是了……”侍卫这么说着,却是“蹭”地从地上跃起,往之行撞去,后者伸手来挡,他却只是虚晃一招,转身拔腿就跑。之行很快就追了上去,没费多少手脚,就再次将人抓在了手上,索性一手刀将人给敲晕了。
之行看了看吏部尚书府的方向,班成两人还未跟上来,他便先带了人回宫去了。
第二天夜里,右通政大人被秘密抓到了一个地方,不是别处,却是皇宫大内。右通政头上的黑袋子被取了下来,光线一下子刺激了眼睛,他适应了一会儿,眯着眼抬头看过去,一下子魂不附体,俯首道:“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右通政跪在当地,手被反绑于身后。
“爱卿可知,朕让你来做什么?”康宣帝道。
“微臣惶恐,不敢妄揣圣意。”右通政道。
“二月初八日巳时,爱卿去了恭王府,所为何事?”康宣帝道。
“微臣只是去给恭王爷送大婚贺礼,略坐了坐就走了,并无什么事,陛下明鉴!”右通政道。
“略坐了坐是么?爱卿略坐了两个多时辰。”康宣帝道。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的确只是送贺礼去的,只是正在与恭王爷闲谈时,房外传来响动,微臣素来胆小,原本没有的事,唯恐旁人诟病,便多等候了一会儿,王府侍卫说并未发现什么,微臣便告辞出来的。”右通政道。
“你若行得端正,怕谁诟病?再不说实话,朕明日就将你下发刑部过审,朕亲自问你,爱卿还不知恩?”康宣帝道。
右通政犹豫半晌,头磕于地,“那日微臣去王爷府上,与王爷商议了关于谣言之事,至于别的,是微臣故意让那侍卫听去的,微臣死不足惜,只求陛下开恩,放过微臣一家老小,微臣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余任何人皆无干系!”
“别的是何事?你如何知道那是个侍卫,又是哪个侍卫?”康宣帝道。
“别的……别的是……恳求陛下,微臣但求一死!”右通政道。
康宣帝冷笑着哼了一声,右通政身上一抖。
“你说出实情来,朕必不罪你一家,也不罪你,爱卿可想得明白?”康宣帝道。
“这……微臣……”右通政踌躇不已,额头在地上已磕出了血来,“王爷与微臣谈的是,侍卫献给二皇子的矫诏。”
“矫诏从何而来?”康宣帝道。
右通政道:“这微臣确实不知!”
康宣帝沉默了一会儿,“爱卿回去之后,该如何做,想来是再明白不过的,是么?”
右通政道:“是,今晚没有发生任何事,微臣只是在房中睡觉。”
康宣帝挥了挥手,便有影卫上前,用黑袋子再次将右通政头脸蒙住,打晕带离。
康宣帝兀自坐在殿中沉思。
太子倒台一事,很快就落幕,京城还是那座花团锦簇的京城,不变的是夜夜笙歌,是那个不断旋转着要把更多人拖进去的漩涡。
后旬朔,转眼已至四月,南邦使节一行已到了两国边境。
“主子,这是在夕加境内的最后一处驿站了。”无方道,“入国境前,那八人是否要安排离去?”
“暂时不必安排。”赵遣鹿道,“让大家随时戒备着。”
“是,主子。”无方道。
翌日一大早,南邦使节一行离了驿站,尚未行出百里,从两旁的山丘上,冲出许多人来,观之训练有素,有百余人之多,四倍于使节团一行。
“保护王爷!”无方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