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齐王府外墙下的巷子里,一队人正在那里候着,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潜伏在最前头的那人转头对身后的众人低声道:“待会儿会有两顶轿子从府里出来,看我手势行动。”身后的众人立即点头,仍是严阵以待。这可说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绝不容有失。
没过多久,传来了开门声,头前的一顶轿子被抬了出来。
领头者抬起了手,众人屏息。
两顶轿子都抬了出来,那扇门关上。
领头者有力且迅速地挥下手,身后九个人鱼贯而出,飞也似的跑上前去,手中刀剑早已出鞘,迅速地就将两顶轿子猝不及防给包围,第一个动作就是掩住了轿夫的嘴,接连四声闷哼,四名轿夫软倒在地,脖子上的鲜血还在汩汩涌出。
感觉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轿子里头的人询问:“何以停下了?”没有得到回答。
前面那顶轿子里的人掀开了轿帘,弯腰欲走出来,甫一抬头,只见眼前一道刀光划过,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身体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半身倒进了轿子里。
后头那顶轿子里的人听见了惨叫声,哆嗦着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僵硬着身体看了看周围的人,个个目怒凶光地盯视着他。
“各……各位好汉,敢问是求财么?请你们开、开个价。”他的双手已抖得像中风一般,好歹把话说清楚了。
一人的剑横在他脖子上,凑近前去,低声道:“不求财,要的就是你的命!”这人手上用力,一边准备一剑划开他的脖子,一边更加低声地道:“代太子殿下向齐王问好,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剑尖划到一半,那扇门内传出多人的脚步声,火光在门内亮了起来,门轰然而开。
“走!”领头者在前方下令,九人不作任何迟疑,跟着跑了。
站在后头那顶轿子前的人拼命按着自己脖子,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血液的涌出。
门内的人跑了出来,大多去追跑走的黑衣人,剩下的两人赶紧上前查看伤者,见状怕是救不了了,只迅速地问道:“是谁,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太……子……”是从喉咙里沙哑又艰难地挤出来的声音,听在耳内不由让人难受且不寒而栗。两个字艰难吐出,这人浑身抽搐着,没一会儿就失去了一切生机,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只剩脖颈间的血液还在细细流淌。
只是十几个呼吸间,六个从齐王府出来的人,倒在了血泊里一命呜呼,皆是被一下抹了脖子,动作干脆利落,除了那两个字的遗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大年初一,京官的死亡名单上,又添了两人。
清门园,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戏园子。清门园太辰班的年老板,是现下京城里最有名的旦角。大凡这样的女子,总会有些架子,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捧角的王孙公子哪一个都不简单,这身价自然水涨船高,架子也不外更大了些,但人年老板混迹在京城,这个度拿捏得已是炉火纯青。大年初一,谁请过府都没去,本分地在戏园子里唱戏,谁都不得罪,要听戏,请赶早儿订位子,而今儿晚上清门园的戏,别说腊月上,怕是早八百年位子就被抢光了,后来还想订位子的,私下里凭身份权势才有,旁人要有个地方站着听也是休想。
宁王周宪十六岁生辰刚过完不久,年纪不大,却爱听戏,若非皇子养小戏不成体统,他早就在府上命人唱开了。
但冲着年老板这样年轻貌美的旦角来听戏,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是心照不宣。此时台上唱的正是《红娘》,唱腔身段无一不美,最美的还是红娘的脸蛋儿,顾盼神飞间,不必秋波暗送,已是酥了台下看客的心,更有丰厚的赏钱奉送。
宁王每次来听年老板的戏,总会亲自去后台打招呼,当然免不了有时会请后者过府,王爷身份贵重不比旁人,推不脱时还是要去的,但人年老板就是有这个手段,送上门却还能全身而退,既让人解了解馋,却不由更加心心念念。
堂堂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一套宁王已渐渐有些腻味,但他自认风雅,霸王硬上弓的事很少干,不过若是这层帘子后面的那个尤物的话,他仗势欺人一回似乎也不错,反正架子再大也不过是个戏子,他能看上她,是抬举了她,又少不了她的金银珠宝。
宁王正欲掀起帘子来,年老板正在里头卸妆,听见里头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他站得近,也就听了个实打实。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主子有何吩咐?”年老板低声道。
另一个女声道:“主子有命,今晚若是宁王又请你过府,你就动手。”
“这……我……”年老板迟疑着。
另一个女声半是讽刺半是警醒地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别以为爬上了谁的床,就不一样了,世上男人都一样。”顿了顿,这个女声又道,“你不会是……真的对宁王动情了吧?”
“你千万别告诉主子,容我考虑一下好不好,今晚如果宁王请我,我会推掉的,求你只说宁王没有来请,听完戏就走了,我求求你了。”年老板道。
里头沉默了好一阵,那女声方道:“我只帮你这一次。”
年老板遂连连道谢。
“王爷,您是要进去么?”年老板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出现在一旁笑道。
宁王转头看了小丫头一眼,后者似是被他脸上的表情吓着了,瑟缩了一下,眼里甚是惊怕。宁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本王正要进去。”说完,他就掀了帘子进去了。
宁王请年老板过府,果然,后者借故推脱了。宁王仍旧命人将丰厚的赏银放下,年老板自是笑着谢过。
宁王出了清门园,立即就命人跟踪在后台跟年老板说话的那个人,得回报说,那女子进了吏部尚书府。谁都知道,吏部尚书是太子门下。
把跟踪的人带到了吏部尚书府附近,秋娘潜进吏部尚书府里不过就在墙根下遛了个弯儿,就从另一侧悄悄离了,又回转清门园来。
“到现在,我也没看习惯你这模样儿。”秋娘看着年老板画着油彩的脸道。
年老板道:“谁也没要你习惯呀,你今天不也戴着张假面,倒先说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