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楼月有点疑惑地吐出一个字。一时想起,听说赵遣鹿是因病,才再也不上战场了。那个杀人如麻的沙场统帅,与此刻眼前孱弱的人,江楼月只觉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忽然响起开门声,赵遣鹿侧过头去,看着门口。江楼月看着窗户的方向,欲要趁此机会离开,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不等江楼月皱眉不解的动作做完,室内唯一的灯火被吹灭。
“是谁过来了?”赵遣鹿淡淡地道。
来人走到几步之外停下,似跪在了地上,“王爷,有消息传来,张大人他们会在腊月二十三日进京。”
“知道了。”赵遣鹿道,顿了一会儿,见那人虽已起身,却没有离开,“还有何事?”
“王爷,您旁边那一位,可是王爷的朋友?但若是朋友,怎地如此一身打扮,怕不是夜里闯进来的贼吧?”这人道。
江楼月只隐约能见得那里站着一人,听声音是个男子,对方却能看清她身上的打扮,目力如斯,武功必定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赵遣鹿笑了笑,“这也巧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一见,本王在护国大将军府里的人么?她就是了。”
“是么?那卑职当真要见一见的,阁下为国忍辱负重,实为我等之楷模。”这人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离江楼月两人更近了。
江楼月看了一眼赵遣鹿,他竟真的在府中安插有奸细?!但他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感觉他对面前这个属下有点忌惮,他抓着她小臂的手,比方才更加用力。
江楼月眯了眯眼,好,暂且陪你演了这场戏,好歹你我之间还有交易在,你以后可别坏我的事。主意一定,江楼月只轻轻一挣,就从赵遣鹿的钳制下脱出来,看向面前那人,“王爷,属下久不在国中,已是孤陋寡闻得很,不知这位大人是?”
“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向大人。”赵遣鹿道。
“原来是向大人,卑职失敬了。”江楼月抱拳一礼道。
向侍卫腰弯得更低,“不敢当,不敢当,都是陛下和王爷的隆恩。”他顿了一顿,又道,“想必阁下深夜前来,是有要事与王爷禀报吧?”
“当然。”江楼月道,“所以向大人是不是要回避一下,你知道,像我这样绝对不能暴露的身份,身边人一多,我心里就害怕,唯恐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这岂不是在王爷面前失礼?”
“那卑职……”向侍卫不料江楼月说话如此直白,这是要赶他离开呢,他方吐出三个字,却是出手如电,一爪抓向江楼月。
顷刻间,却闻得向侍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细微声音,像雨点落下一般淅沥着。
江楼月故作一惊,有点惶恐地问道:“方才是向大人突然袭击卑职么?卑职武功低微,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觉着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向自己猛然靠近了,你知道,这旁边就是四尊恐怖的彩俑,卑职胆小,总觉得他们会突然活过来似的,刚才还只当是他们真的要来杀我了呢。向大人是不是受伤了,伤着哪里了?卑职真是万分抱歉,万分抱歉。”
向侍卫的脸此时比彩俑和赵遣鹿都还要惨白,额上已渗着因疼痛与失血而来的虚汗,他立即封住了自己右臂的穴道,咬牙切齿地道:“方才是卑职莽撞了,卑职侍卫出身,遇着高手难免想要切磋一下,便想试一试阁下的身手,卑职实在是技不如人,还望王爷能准许卑职回去治一下伤。”
“去吧。”赵遣鹿淡淡道,“向大人对这次出使非常重要,可千万要保重,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什么样名贵的伤药都不在话下。”
“卑职多谢王爷,卑职告退。”向侍卫说完,匆匆地退了出去。
江楼月待那向侍卫去远了,似笑非笑地小声道:“王爷,这你可是欠了卑职人情了。”
赵遣鹿不语,黑漆漆的屋子里一片静默。江楼月能看到他身影就在面前,伸手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不料他一下子就跪伏在地,身上持续颤抖着,像在竭力忍受着什么,口中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哑低吼。
江楼月犹豫了一下,看向窗户,跑了过去,已经踩在窗上准备跳出去了,但转念想了想,算算日程,此时南邦使节团已经进入夕加境内了,名义上赵遣鹿就在那使节团中,若真是他在夕加境内出了什么差池,就不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两国必掀起战事,又会有不少将士埋骨他乡,百姓流离失所。
她回头看着伏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身影,跳下窗来,走到赵遣鹿身边,将其拖着上楼找床。江楼月心里腹诽着,我可还受着伤呢,你虽然不算太重,但也会扯到我的伤口的好么?赵大公子,你欠我可欠大发了。
将赵遣鹿扔上床,江楼月摸索一番,终于点亮了一盏灯,坐在一旁,只觉背上有点湿漉漉的,翻了半个白眼,定是伤口裂开了,好在伤势本就不严重。
她只点了这一盏灯在旁边的案几上,看着床上不知在受着何种折磨的赵遣鹿,不近前去察看,只在边上坐着。她还没好心到给他把脉,为他这发病的情形想办法的地步。她只是要等其清醒,好问他话。
但没过多时,看着他脸上持续痛苦挣扎的表情,江楼月皱了皱眉,还是从身上掏出了止疼的药丸来,倒了两粒喂给他,他迷迷糊糊地咽下,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赵遣鹿转醒时,天还没亮,他立刻警觉到房中还有别人,凌厉的视线逼过去,却见江楼月正打着一个呵欠。
“醒了?”江楼月随意地道。
赵遣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立即坐起了身来,难道她一直在此守着?
“你当真安插了奸细在将军府?”江楼月迅速地问道。
“这只是骗他的话。”赵遣鹿轻声道,听着还没恢复过来。
江楼月直视着他,后者缓缓地靠在了墙上,“信不信由你。”
江楼月仍是审视着他,看着不像虚言。她查了这些时日,确实没有在府中查到什么南邦奸细的蛛丝马迹。
“那个姓萧的,你是如何弄到齐王身边去的?”江楼月道,“无独有偶,你能弄一个,难道不能弄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