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影取下钱袋,放在掌心上打开看了看,“还有三十两。”
“那你拿二十两银子,并些铜钱,过去给那边那个小乞丐,嘱他好生收着用,别被骗走、抢走了。”江楼月道,说完矮身上了轿。
桐影顺着江楼月的视线看了过去,低头分出二十两银子来,将袋中的铜钱都取出来,过去给了那小乞丐,依言嘱咐几句,走了回来,“起轿,回府。”
“小姐,你刚才好自在,也不出来救我。”桐影小声嘀咕着。
“你不是能应付么,不需要我救。”江楼月道。她此时心绪有些浮动,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在轿内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响着。她看见马上的人是周密时,谁都不知道,她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狠狠地看上一眼,才没有立时冲上去做出什么冲动之事来。她隐在人群里,低了头,一心看着地上的灰尘,像是地上开出花来了。
手心一侧传来一丝痒痒的感觉,江楼月下意识地摸了摸,反映过来是她的蛛儿从袖子里爬出来了,任其在自己手心转着小圈,江楼月嘴角浮现出浅笑。
桐影无奈地瘪了瘪嘴,乖乖地跟着轿子回府。她路上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小姐是有其意图而为之,遂心下释然。
康宣十七年九月三十,护国大将军回京述职毕,康宣帝命太子周宓率文武百官亲送出城,赴南疆镇守边关。
康宣十七年十月初五,邻国南邦派了使节团出使夕加,南邦七皇子吴王赵遣鹿奉了南邦皇帝的求亲书,代表南邦前来缔结两国和平盟约。
“小姐,孟公子说,他在院子里等你。”桐影道。
“嗯。”江楼月应了一声,正在铜镜前拾掇自己身上的男装。
没一会儿,桐影又道:“小姐,听说你们要去……逛青楼?”
“嗯。”江楼月仍是如此应道。
没一会儿,桐影又道:“小姐,会带上我么?”
江楼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转头看向桐影道:“你有兴趣?”桐影用力点头。江楼月转回头去,最后整理了一下前襟,道:“好吧,给你一刻钟,能从头到脚像个男的,我就带你去。”
桐影不及应声,一溜烟就跑去找自己的男装。
江楼月踏出房门,折扇一开,一手负于身后,英姿翩然,玉树临风,看去当真似一位浊世佳公子。
“咳咳。”孟归尘将此美景打断,“其实我之前即便伤没好,也能陪你去的,你知道,我又不用做什么的。”
他知道其中缘由,她想着他身上带伤,若在外又遇危险恐不便应对,所以才说让他伤好了再来,但这猜着猜着,毕竟仍难知她心。
江楼月忍住嘴角笑意,一脸正气地道:“孟兄此言差矣,虽说赏花不一定就要摘花。”她抬眼瞥着孟归尘,“但是作为惜花之人,尤其还是孟兄如此腰缠万贯的年轻公子,难免会有莺莺燕燕投怀送抱的么,若是你带着伤,怎生抱得美人呢,孟兄觉得我说的有无道理?”
孟归尘看着她脸上难掩的打趣笑意,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解释什么,“我笨嘴拙舌的,说不过你,走吧。”
“等等桐影,她也想去。”江楼月道。
“桐影?她不管怎么扮,一看就是女儿身吧?”孟归尘道。
“她也不是第一遭女扮男装陪我出府了,且看她这两年‘技艺’生疏了没。”江楼月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那你看看,我扮得像不像,去了能不能左拥右抱左右逢源?”
孟归尘见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这一圈不转还好,一转,他心里只觉这么美的女子,摇曳生姿,怎么会像男子呢?
若是江楼月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怕会说:“你瞎啊,哪只眼睛见我摇曳了?”
孟归尘口中却道:“嗯,很有英武之气。”
不时,桐影出来了,一边绑着发髻,一边道:“小姐,我们走吧。”江楼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为难地道:“勉强合格吧。”
“嘻嘻,反正我是跟定小姐了,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小姐说是去逛青楼,我绝不说是下窑子。”桐影嬉笑着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楼月笑着轻敲了桐影的脑袋一下。
走在旁边的孟归尘只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也。
“要叫我公子。”江楼月道。
“是,公子。”桐影故意粗了声音严肃地道。
“京中一共二十家青楼,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还有背地里玩着不同花样的暗娼馆,有十一家之多,孟兄,你觉得我们是都逛一逛呢,还是拣些要紧的逛?”江楼月道。
孟归尘对于她说的,有点小惊讶,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江楼月道:“怎么,你以为我从小长在京城,是白长这么大的么,那些有钱公子爷的玩乐,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孟归尘道:“以你现在的情况,不宜介入暗娼馆,而且明面上的青楼,其实进出的消息,范围更广,你有心要借此搜罗各种情报,还是青楼适合些,再来就是地理位置与里头的人,这两者很重要,其他方面就算差些都是可以改善的。”
“知我者孟兄也,我已挑了这些地方的一共七家青楼,或是鱼龙混杂,或是位置隐蔽。”江楼月掏出一张京城的简易地图,指了上面画圈的几处地方,“走,我今天就尽一尽地主之谊,带孟兄去喝花酒。”
孟归尘笑着轻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竟要带他一起去喝花酒……他只能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愁煞了人。
“公子,公子,还有我呢。”桐影不甘被忽视地道。
“江……”孟归尘迟疑了一会儿,“江兄”两字当真是叫不出来,只好放弃,“若我也能看上,我可以出一半的钱买下来。”
“嗯?”江楼月疑惑道。
孟归尘道:“有这样的好地方,摘星阁怎么能错过。”
江楼月闻言,想了想,点头道:“好,不过,既是有一半是你的,那你是不是,要帮着管一管?”
“行。”孟归尘犹豫了一下便道。
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江楼月抱着手睨着孟归尘,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预谋吧?
“快走吧,动作慢了,一天怎么能喝遍七家的花酒?”孟归尘拉了她的小臂,快步往前赶。
“这么迫不及待啊?去早了人家还没开始做生意呢。”江楼月道。
孟归尘道:“我这可是为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