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毒死月儿,你也要饶了她?”江凛道。
“爹。”江楼月开口道,“姨娘不仅是宇儿的亲娘,还是贞儿姐姐的娘,这点情面,无论如何,是要留的。扬州老家闲置已久,不如让姨娘搬去住吧?”
江凛道:“就依月儿的意思,给姨娘收拾行李,明天就搬去扬州老家。”说完,江凛看了一眼江楼月,转身走了,他私自回府已是不该。
江凛走出将军府的大门,转头看着那块御赐的匾额,护国大将军府。他不过略作停留,就匆匆地上了马背,往驿馆去。
他的女儿,他还是知道的。
明日进宫面圣述职,然后就可以回府。还没好好请大夫来为月儿看过,先帝遗物中藏着的惊天秘密也还没亲眼看到。一个女儿已经是皇家的人,他不想连自己最看重的月儿也嫁入皇家,还好没有被选为恭王妃,不过错过的原因,却是月儿中毒昏迷,这样的代价实在不值。想到岳凌波做的事,对月儿下毒,要致月儿于死地,他心中不由惭愧。
江凛没有策马疾驰,迎面刮来的风已带着微凉之意,叹息一声,有的事,恐怕要早做打算了。
安静的夜里,只闻得哒哒马蹄声。
“贞儿,来人啊,快去告诉贞儿,她一定不会让我走的,不会的……”岳姨娘瘫坐在地上,这一切来得太快,这之前她还在满心欢喜着,终于除去了江楼月这颗最碍事的眼中钉,谁知道江楼月当真是命贱,这样都死不了,还没回过多少神来,宇儿的房间竟然着火了,宇儿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能不急?不曾想就这样落入了苏弗母女的圈套,在老爷面前不打自招,她真的是一时情急才……现在怎么办?
“站住,你去哪里?”苏秋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我奉命出府,有要事在身,你怎敢拦我?”苏秋道。
“奉了谁的命?”
“自然是奉了主子的命。”苏秋道。
“二小姐有令,今晚严查府中起火之事,没有她的吩咐,谁都不许出府。”
“老爷已经回京了,还是二小姐做主么?”苏秋道。
“谁做主还轮不到我们做奴才的干涉,你要么回去,不然你在这里站一晚上也可以。”
“你!”苏秋气愤地说不出话来,看着府门就在眼前,跨前一步就会被拦住,她徘徊了好一阵,无法,只得回去,找到了还瘫坐着的岳姨娘。“夫人,我先扶您回房吧,等明天老爷气消了,您再跟他求求情,说不定就不用搬出去了。”
岳姨娘任由苏秋将自己拖扶着回到房间,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小姐,老爷这次要休了岳姨娘,你跟夫人怎么还跟老爷求情呢?”桐影道。
江楼月在镜子前坐了,解下斗篷递给桐影。“休与不休,其实爹还在犹豫,那只是一时说出的气话,他知道岳姨娘下毒之事后,并没有丝毫袒护,其实是不想让我或者娘说出更重的惩罚来,到底是他宠爱的妾室,并不想不留情面。我和娘求情才是应该,一则显得宽宏大量,为整个江家忍辱负重,二则,其实我也没想要她的命,三来么,大姐好歹是陛下的人,若是她的亲娘被夫家休出,这天家颜面也不大好看,毕竟她现在不会失宠。”
“我不懂,岳姨娘两次想要小姐的命,小姐怎么会放过她呢?”桐影道。
江楼月在心里道,这是为了爹,母亲与他只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所幸多年来相敬如宾,夫妻情分还是深厚,岳姨娘却是他自己娶回家的妻子,相较起来,爹一直更宠岳姨娘些。当初爹娘成亲没几天,爹就随军出征了,等到他回来时,带着已经怀有身孕的岳姨娘。就是这么简单。爹不失为纵横沙场的豪杰,对四个孩子也个个喜爱,没有偏颇,尤其是对我,更是寄予厚望,虽然严厉些,但对我是当真关怀备至。爹为人耿直,对朋友也是肝胆相照。我敬佩他。但唯独这一点,是他有负于母亲。
桐影见江楼月不回答,又问道:“那小姐又怎么知道,大小姐现在不会失宠呢,难道小姐能掐会算,知道大小姐何时失宠?”
江楼月面色一肃,看向桐影,语气冷冷地道:“桐影,方才是我先失言了,你要记住,皇宫里的事,不可妄议,这样的话,往后谁都不许再说。”
“是,桐影记住了。”桐影被江楼月的眼神看得有点害怕,小声地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帮我把簪子取了,准备安歇吧。”江楼月声音转柔着道。
浓墨轩中,惊鸿将茶盏放在案边,低头一看,当即笑了:“公子何时学会丹青了?”
孟归尘一点点将画中人的眼睛描出光彩,直起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道:“本来就会,不必学。”
惊鸿在孟归尘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才含笑着道:“公子方才那手笔,可谓是画龙点睛了,这美人一下子就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听着惊鸿的赞美之词,孟归尘笑得更满意。
“不过呀,还是有那么一点美中不足。”惊鸿认真地道。
“哪里不足?”孟归尘道。
惊鸿站在门口笑道:“不足的就是,这画始终是画,可没有属下见过的那位小姐美若天仙呀。”说完,惊鸿跑开了,却是没一会儿又在门口探出头来,“也不知道那位小姐病好了没有,属下无暇分身,不如公子代属下去登门问候一下?”惊鸿说完,这次是真的走了。
孟归尘看着眼前的画像,嘴角是温柔的笑意,心想,是呢,也不知道她完全好了没,是该去看一看。这么想着,他连连点头,不知是赞叹自己的画作,还是觉得惊鸿的提议果然很好。
翌日,孟归尘果然登门拜访来了,让赵管家不用带路,他都认得。赵管家其实也不想老给他带路,不过是因为府中有女眷,将军府到底是要讲体统的,这样一位年轻公子随意出入,总归不太好,所以还是执着地给孟归尘引路,到了江楼月的院门前。赵管家这真是想多了,他想随意出入的话,从来不走正门的。
孟归尘见了江楼月,微笑着问道:“我方才进来的路上,看到你家下人很是忙碌,抬箱子搬椅子的,是出什么事了么?”
江楼月头也不回地道:“昨晚府中起火,那处院落要重新修缮,今天姨娘要搬回扬州老家,我爹今天回府。”
孟归尘闻言,心道这是三件事吧?不过前两件事,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