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浓浓夜幕中钻石一样的星星在交替闪烁。
城中人语犬吠渐渐消失,宵禁开始,关门闭户,城中大臣宅邸接连起火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这是老天爷惩罚坏人啦,谁人神共愤谁先遭殃!”
“古籍司也烧了,一个放书的地方遭什么雷劈?”要说死的几个大臣恶名昭着,贪污赈灾款赈灾物资,对灾区难民不作为,死有余辜,古籍司的几个护卫都是平头老百姓别人手下当差的就可惜了。
……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历史都是胜者的历史,古籍司里真真假假年代久了多少真的多少虚构枉陷的谁说的准?”青衣书生说着边对着儿子摆着棋盘,媳妇端来瓜果,丞相府里送来的,新任摄政王亲自登门送拜贴几次都被陈砚轰了出去,摄政王只能求丞相做说客。
“爹爹?为什么有人要写假的古籍”小童子剃了个秃瓢,只留了脑后一嘬头发扎成麻花辫,圆圆脑袋大眼睛天真可爱。
“那原因可就多了,爹爹给你讲个故事:城北有矮脚粗汉子卖油条,媳妇跟阔少爷私通把矮脚汉子用蒙汗药毒死这个故事传了几百年,有名有姓有家庭住址,古籍司也这么写,可事实上汉子是个身高八尺,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的县令,人品好又重义气。娶得貌美贤惠娇妻,妇唱夫随,可谓儿女孝顺举案齐眉。这汉子真人和邻居秀才一起上京赶考,汉子考上了成了县令,隔壁穷书生名落孙山,不敢回家见父母,在首都城中乞讨为生写点酸诗卖卖对联,逢人便说故事,编造了汉子老婆偷人毒杀的事,闲人都喜欢扎堆听故事,渐渐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都信了。穷秀才多年后回到家乡,发现当初一同赶考的县官一直在帮他侍奉爹娘,逢年过节就送粮食还帮他家翻修了破房子,穷秀才后悔了,可故事已经人尽皆知再解释没人信了。”
小童子道:“爹爹,古籍司为什么不帮好人正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什么也不干领俸禄为什么要劳心劳力不讨好”这就是陈砚辞官的原因,一朝天子一朝臣,每朝大臣差不多,巴结上司同流合污趋之若鹜,想做点实事,各部门设坎埋路障。利益,成年人的世界里只看到利益熏心。陈砚的事业心早就凉了,只想辞官归隐陪陪家人教育好孩子。
“爹爹,还有故事吗,訸儿还想听!“小童子拍着巴掌萌萌的奶音。
陈砚清清嗓子又讲一个:“从前有一个书生,上京赶考没吃没喝,差点饿死街头的时候遇见了仙女,仙女给了他一只金碗,告诉他碗不要卖掉,每天都会自己变出可口的饭菜,书生起初不信,后来每天金碗真的能变出饭菜,书生考上状元当了大官,他感谢仙女的救命之恩要娶仙女为妻子同享富贵荣华,后来仙女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孩,妇唱夫随,一家和乐。”
陈砚看看儿子,目不转睛在听,顿了顿,继续说:“后来当年的穷秀才享尽荣华富贵当了宰相,不满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做皇帝,他求仙女,并且答应一生只娶一位妻子,必将当个好皇帝为黎明百姓造福。”
“爹爹,仙女是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呀?”小童子听的认真。
“仙女撒下一把黄豆,黄豆变成士兵,折下一段树枝,树枝变作武士,打败了王城侍卫,帮助他的丈夫成了王”。
小童子拍着巴掌,“仙女真棒!”
陈砚继续说“后来皇上没有信守承诺,广招天下美女,娶了后宫三千美人,皇后以没生出皇子为名义冷落在后宫,皇后生的女儿也被后宫其他孩子排挤欺负,这个女孩决心变强,学了法术,却不想招惹来了邪祟,皇后为了保护公主和邪祟死战负伤。皇帝陛下看到了皇后决战时化身成了九尾狐,认定她是妖怪,就让护卫把重伤的皇后绑起来烧死。”
“皇后死了吗?”
“皇后是神仙自然不会死,但是她伤心欲绝回了天上再也不回来了。”
“爹爹,古籍司是如何写皇后娘娘的?”
陈砚叹口气,“等你长大了为先皇后去正名,她是位好皇后,赠医施药体恤民情,可惜所托非人”。
……
“她也是为父的老师,可是我做不到……史书现在写的还是先皇后为妖孽……”
桃花在小院落了一地,陈砚开始抚琴,琴声就是心声,沟通天地连接人内心。陈砚的琴弦里悲戚有之,惆怅有之,还有些许坚定。小童子被奶娘领去休息了,他秉退了下人在等一位重要的客人。
它会不会来未可知,它既然回来了就是有心愿要完成,阻挡它?没有人可以改变它的想法,因为它是最离经叛道的叛逆之徒,叛逆到被父亲逐出家门,被剥夺姓氏踢出族谱,离经叛道的杀了自己未婚夫婿。
琵琶声响,满天的繁花风中打了个漩,又回到树枝上,时光倒退?是幻境。
陈砚对着空气道:“现身吧,幻术颇有所成,已经达到第九重,无人不中幻”。
琵琶声戛然而止,一个女子背对古琴台从空中落下,一双玉足洁白无瑕不染纤尘。这女子长发漆黑如瀑,身材纤细高挑,白衣如雪,桃花瓣缠绕在她周身翩翩飞舞。
女子开口:“你不该找我,跟我扯上关系是自找麻烦。”
陈砚从古琴桌慢慢走出,单膝跪地。
白衣姑娘都没看,只道:“先生,暀国不复存在,我已早就不是皇族中人,不必跪我!”
“君臣有别!”陈砚拒绝平身。
女子转过头,月华照耀在洁白的天鹅颈上,肌肤若隐若现,杏眼微眯,似看着地上的陈砚又似漫不经心只是发呆。
青衫抬起头不敢直视,这样离经叛道的赤脚见人,用在别人身上就是不知廉耻,但她是君,陈砚是臣,譞譞公主从懂事到长大成人,从没人可以左右她的想法,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陈砚只能选择视若无睹:“公主,臣可有能为您效力的地方?”
女子道:“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陈砚道:“城中已死了三位权贵,臣猜测乃是公主所为”
女子:“九个,刚才来之前顺便去了六户”语气平淡到似乎杀人灭族这件事连杀鸡都不如,只是像喝茶散步一样稀松平常。
“我不需要你!别说见过我,先生已经辞官了,好好过你的生活,不要汤这趟浑水”。
“公主要做到什么程度”!
“杀尽叛臣,夺回玉玺,刀剐韩恪!”白衣人语气有些许激动。
“然后呢?韩恪一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韩恪,皇族已殉国,天下无主势必大乱”。
“你在劝我饶过韩恪?”
“微臣希望公主放过苍生和您自己。”
“陈砚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呵呵,真好笑,我不!我要天下陪葬!”白衣人冷笑邪魅,却美的像一朵剧毒娇艳的花~
“你大可投奔韩恪拦我一拦,看在你会跪我,我饶你一家不死可好,呵呵呵”青葱的兰花指附在琵琶琴弦上,一个音渗出,陈砚觉得耳鸣头痛难当。
“不,公主,微臣不会投靠新政府,只是公主大好年华还可以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国家乱了生灵涂炭也不是公主想要的”。
剧烈的疼痛下陈砚把要说的一口气说出,他怕自己随时会昏厥或任性公主一激动要了他性命。
“就是我想要的,我要韩恪这个斯文败类付出代价!”白衣一闪出了院墙,陈砚头痛突然消失了,好像刚才一切都只是梦,白衣人确实来过吗?陈砚觉得鼻子上热热的,用手一摸,是血,天弦幻心可以扰乱心智造成内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