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云和公西真随着林今西往西城而去。明风却往城中而去。
城西住着凌州城中有数的官员大家,所以这边反而没那么喧闹。将军府果然气派,高门大匾,匾上镶着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将军府”,这字还是前前代代月主亲题赐封的。门口高视阔步蹲着两口巨大的石狮子,配着这高高的宅门,将军府的威严油然生出。
门口笔直站立着两个雄壮的兵士,能在将军府当守卫,他们说不出的荣耀,浑身透着一股骄傲,甚至有点睥睨世人的感觉。
林今西走到门口,那两人鞠了个躬,沛然喊道:“公子好。”
林今西朝里面探了下头,揪着一个士兵,然后小声问道:“哎,我爹回来了没有?”
那士兵回答道:“回公子,大将军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等候公子。”
林今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道:“我爹他神情如何?”
那士兵一挺身,粗着嗓子回道:“禀公子,将军他好像不怎么开心,还吩咐我们,见到公子,要公子您立刻去见他。”
只见林今西一下子变得沮丧无比,兴致阙如,吐吐舌头说道:“完了。看来我爹已经知道了。”
林今西刚想回头溜走,那守卫朗声说道:“公子,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公子还是老老实实去见将军,好好认个错,将军也不会把公子怎么样的。”
步青云发现这两个士兵虽然很注意礼貌,但是对他们的少主林今西似乎并不惧怕,也不疏远,挺随意的。而且听这士兵的话,敢情这林今西闯祸不是一回两回,他们是见怪不怪,还替自家公子出起主意来了。步青云暗暗好笑。
林今西一时作难的很,因为他还带步青云和公西真两人,自己把人弄来,然后自己又跑了,似乎不大合适。
只见林今西一咬牙,似乎下定决心,神情一边,又恢复了笑呵呵的常态。
院子里静的很,天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也亮起了灯光。
林今西带着两人穿过前院,来到前厅。
一进门,但见正中央岿然不动,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一看便知此人精力充沛,身手不凡。人虽未说话,但是自身仿佛天然带有一股雷霆之气。只是此时这雷霆之气还夹杂着暴怒之威。这应当就是林今西的父亲,东州大将军,林石惊。
林石惊一脸怒容,坐在正中央。旁边还站着一位老人,应该是林府管家。只见这老管家手足无措,看到林今西进来,又想帮林今西说话,又看到林石惊一脸怒容,想说又不敢说。
只见林今西慢慢挪到林石惊前面,吞吞吐吐的喊道:“爹,我……回来了。”
林石惊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啊!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好事!”
林今西见他爹刚要发作,连忙靠近几步,谄笑道:“爹,我今天还带了两位个人来。给孩儿留点面子,明天孩儿自动去领罚。”
林石惊这才发现厅前还站着两位衣衫褴褛的少年。
林石惊对林今西素来严格,但是那其实是偏爱的另一种表现,他虽然嘴上经常责骂这个儿子,但是心里对林今西却非常自豪。要论起来,这凌州城里,豪门公子不知多少,大多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并且还喜欢仗着家里的权势胡作非为。林今西洁身自好不说,武艺学问,在这凌州城同龄人里可以说是出类拔萃。林今西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但是从来不结交狐朋狗友,也极少极少吧人带到家里来。林石惊对于自己的儿子总体来说还是师门相信。他严禁林今西在外面大家闹事,主要是考虑到目前凌州城了的局势微妙,月主新继位不久,而且还是一个女子。当此多事之秋,他不得不敬小慎微。所以对林今西的管束也异常严格。
有外人在场,林石惊还是不愿意驳了儿子的面子,毕竟林今西也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当下压下情绪,呵呵一笑道:“抱歉,冷落了两位。”
步青云也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鞠了一躬,落落大方,朗声回答道:“我们兄弟冒昧打扰将军,才是要请将军恕罪哩。”
公西真也学着步青云的样子给林石惊行了个礼,只是不会说话,行完礼,站到步青云身后,只是看着步青云。
林石惊细细打量两人,尤其是步青云,只见这位少年,虽然穿着一身民间最贱最粗的麻布衣服,但是浑身上下自然而然的透露着一种不卑不亢,不惧不畏的气质,你若看到他这个人,就绝不会在意他穿的什么,好像无论身处哪里,他就是他,这是一种本色。再加上刚刚回答得体,从容不迫,毫无畏缩慌乱之态,决然不似一般的民间粗野小子。
林石惊忍不住心中叫好,不住地冲着步青云点头微笑。凭着他林石惊多年的阅人经验,对步青云十分欣赏,也因此对林今西的怒火减去不少。
林石惊毕竟是一国将军,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吩咐林今西道:“你的账明天再跟你算。你先招待你的朋友去吧。万不可怠慢,失了将军府的礼数。”
林今西原本还担心父亲怪他今天大家的事,再加上不经同意带人回家,生怕父亲不同意,那他林今西可就惨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得令大喜,欢呼道:“放心吧爹,绝不会丢您老人家的脸的。”
却说当晚步青云和公西真承林今西交代,两人洗了澡,林今西还备好了一身新衣服,饭菜由下人送来。林今西却没有来。两人洗去一身尘埃和劳顿,饱食一顿,又好好睡了一觉。感觉好久没有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更别说还是如此锦衣玉食的生活。
公西真早早就睡了,但是步青云却一时半会睡不着,在公西真如雷的鼾声中思绪乱飞:他想到了山寨中的大哥,三弟和众位一起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兄弟;想到了罗盘镇,想到了这一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一步,还来到了这遥远的凌州城;大哥和众兄弟是不是还在翘首盼着我待会好消息,我又该怎么办;他想到了那位有趣慈爱的师公月秋成;想到了夫子,不知道夫子在西州过的怎么样,还能不能见到夫子;对了还有乔君,乔君不知怎样了,她会不会想我们,还是只会想大哥?这时突然另一张脸闯了进来,杏眼樱嘴,捂嘴偷笑,一身男儿装束,却别有一般英姿飒爽的风韵,啊,他怎么会想到明风呢?
公西真的鼾声更响了,夜也更静了。步青云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