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木成林定下了不再做土匪的山寨规矩,并且听从步青云的建议,确立山寨自力更生的方针。
然而,多日以来,成效并不明显:
首先是那些会手艺的兄弟,他们遇到的阻挠最大,由于大伙对于当地的人来说都是生人,所以他们到最近的镇子安平镇上寻找事情干的时候,当地的人根本不与他们打交道,或者说是不敢与他们打交道。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当初大伙来到黑沼的时候,附近的居民只知道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伙人,家家户户担惊受怕,有些人家甚至已经收拾包袱准备逃跑了,但是后来见这伙人也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渐渐地放松了戒心。要知道,这种小镇子里,大家都是多年邻里,都是认识的,至少也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突然冒出一大帮子凶神恶煞的不明人士,哪有不怕的道理。所以,别说到镇上找事做,就是想搭个话都难。
其次,步青云曾经让公西真带着几个兄弟,悄悄回到罗盘镇上,将原先公西真打铁铺子里的家伙什搬到了黑沼。一来,这里面有好些弟兄是庄稼汉子出身,真好黑沼周围有大片的荒地,步青云是想着山寨自己垦荒,但是目前没有钱来购置农具,所以,可以让公西真和另一名会打铁的兄弟打一批农具,让兄弟们开荒,但是开荒种粮,见效太慢,所以要解决眼前的问题,还不能靠这一条路,这一条路只能做长远打算。另外,寨中兄弟需要演练枪阵,总不能一直拿木头棍子充数,所以也可以自己打造一批长枪。当然,公西真在罗盘镇找到的铁矿存料也就够置办这么多物件了。
最后就是目前山寨赖以生存的方法,也是最便捷,但是没有充分保证的方法,捕猎。目前山寨中大伙的肚子就全指着步青云和几位会打猎和捕鱼的兄弟了,打猎得到的猎物,一部分留着自己使用,偶有富余,也可以拿到镇子上去卖,主要收入是靠卖猎获动物的皮毛,捕猎的同时也会顺便采摘一些草药,但是草药价贱,不值几个钱。捕猎虽然说老猎手与新猎手差异很明显,这几位都是熟练的老手,但是打猎一事本来就很看运气,所以收获时多时少,有时甚至没有收获,这一来就难为了管理山寨开销的步青云了。无论有无收获,兄弟的饭总要吃,步青云是扣扣索索精打细算,每日为一文两文的事反复盘算,绞尽脑汁,脑海中想的都是哪里能省下一文半子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钻进钱眼里去了,山寨目前是勉强度日,当然,兄弟们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哈哈。
兄弟们对此是叫苦连天,早已经不耐此等辛苦了,但是庆幸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违反寨规。
且说这一日,步青云一大早就带着公西真,背着一捆皮毛和草药等物往镇上去换钱,由于最近常来常往,与收购皮毛的行商以及镇上的小药铺都已经熟识,买卖顺利进行,步青云换得一笔不菲的收入,心情异常好,看看天时尚早便带着公西真准备在镇子上游玩一番。因为今日是镇上每月一次赶大集的日子。步青云决定返程时在置办寨中一应所需常用之物。镇子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买的卖的,牵驴拉马的,吆喝的,刷杂耍的,只闹得一条不长的街上热气腾腾,轰轰闹闹。
公西真本来就小孩心性,又是跟着步青云,忘乎所以的玩,玩也玩不够,看也看不完。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步青云一分钱也舍不得花,害的公西真,就算是看到好玩的两眼发光,看到好吃的口水直流,也唯有看看干着急。
最后还是步青云还在过意不去,如割他的肉一样,掏出两文钱给公西真买了一串糖葫芦。可把公西真高兴坏了,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似得。
两人玩玩闹闹,发现前面围了一大圈人,都在议论纷纷。步青云费力的挤进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挤进来一看,傻眼了,原来里面站着大哥和三弟,他们两人还拖着一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那人被摁在地上跪着,头低着。他们前面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矮胖汉子,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但是这两人畏畏缩缩,似乎颇为忌惮跪在他们面前的人。那跪着的汉子面前还有半个应该是杀好的猪。
步青云寄到木成林和言计随旁边,喊道:“大哥,三弟,你们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木成林和言计随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步青云。木成林一脸气愤的说道:“你自己问他吧二弟。”指着跪在地上的汉子。
步青云凑近一看,原来是魏胡子,就是那个以前干过屠户的魏胡子。
步青云一看这情形,猜到这魏胡子定然是闯了什么祸。步青云轻声问道:“魏兄弟,你干了什么事,何以至此?”
魏胡子似乎心中有愧,只是埋头不言。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堂堂七尺汉子,跪在那里,太伤尊严,步青云有些不忍,想帮他求情,向木成林求道:“大哥,不管出了什么事,有错认错,让魏兄弟这样一直跪着,实在不妥啊,都是自家兄弟。”
木成林这次似乎并不买步青云的账,而是对着众人拱手解释道:“大家好,我们是黑沼的兄弟,跪着的这位,触犯了我寨规。由于这位老伯杀猪不请我这位兄弟,而是请了这位大哥。”木成林一一指认站在魏胡子面前的老者和那位被鼻青脸肿的胖汉子。木成林指着魏胡子接着说道:“我这位兄弟气不忿,打伤了这位大哥,并且抢了这位老伯的猪肉。今日我等带她来给老伯和这位大哥道歉,并赔偿这位大哥的医药费,也向各位乡亲道歉,我黑沼管教不严。我木成林在这里给大伙赔不是了。”木成林说完打着转给围观的人群鞠躬致歉。然后站起来高声宣布道:“今后我黑沼若再有兄弟冒犯大伙,大伙只管找我木成林,我一定给大伙一个交代。”
木成林本来就英姿挺拔,天生豪气,这一番话更是博得一片叫好声。
不料这时言计随突然拔出短剑,剑芒闪耀,大伙刷的一下子安静下来,奇怪的盯着这位即使在烈日之下也散发阵阵寒气的少年。只见言计随擎着短剑,走到那位被打的胖子面前,冷冷的问道:“他是那只手打得你?”
那胖子吓得张口结舌,欲要后退,两腿发软,哪能挪动半步。
步青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呼叫道:“三弟,你要干什么!”
木成林也叫了声:“三弟!”
言计随如未听见一般,凌冽的目光盯着那位胖子,又问一遍:“那只手?”
那胖子吓得一哆嗦,直了一下魏胡子的右手。
言计随转过身来,那胖子暗暗呼出一口气,早已吓得半死。
言计随抓起魏胡子的右手。
魏胡子顿时感觉不妙,哪顾得颜面,高声呼救:“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饶命啊!步兄弟,救我啊,救我啊!”魏胡子不求言计随,因为他知道,求言计随是徒劳,自从言计随领导他们演练枪阵以后,他们才算深深体会道什么叫冷血,什么叫无情,什么叫不留颜面,别看他一个壮大汉子,对言计随,他心底有一股深深的畏惧,恐怕这也是山寨众兄弟的共同感受。
木成林喊道:“三弟住手!”
步青云伸手欲阻止,口中喊道:“三弟,不可啊!”
言计随诡异一笑,同时说道:“大哥,二哥别忘了,是你们让我负责他们练兵的,出了问题,我有权处罚。不过,看在两位大哥的份上,今日就小惩一下,不要你这只手。”话音未落,只见白光一闪,魏胡子右手小指已经飞出。
魏胡子早吓得半条身子都瘫了,过了好半晌,才发觉右手疼不可耐,低头一看,小指已经不在了,鲜血哗哗往下滴。
步青云想要阻止哪里来的及。
原来言计随为人天资聪慧,近来教大家习练阵法的同时自己也在勤练武功,此时大有进益,哪像步青云,学起武功来从不规规矩矩,学的个七八分就懒得用功。因此,步青云哪快得过他这位三弟。
步青云只好就势帮助魏胡子包扎伤口,魏胡子疼的是嗷嗷直叫。
围观的群众那料得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况且一切有发生的那么快,一时俱都失语。片刻之后惊呼一声,倒吸凉气。不敢直视言计随。
木成林似乎想要说什么,抬了抬脚,有收回去了,嘴唇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步青云赔了那位被打伤者的医药费,又带魏胡子到药铺上了药,由公西真扶着魏胡子,一众人等返回黑沼。
步青云细想大哥的做法,显然大哥是想借这次事故,取信于安平镇的人,但是步青云却不赞同大哥这样那寨中兄弟来立威。步青云可以看出来,木成林并没有要伤魏胡子的打算,木成林顶多也就是让魏胡子去赔礼道歉,顺便做个反面教材,大哥应该是临时想到的这主意的。万不料三弟竟然如此狠心下手。这些都不是他担忧的。步青云担忧的是,他觉得大哥与他从前认识的大哥还是有点不同了,三弟也不是三弟了。
当然,此事之后,镇子里的人也不再畏惧他们山寨如虎,这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