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今天是赵雪梅谈的对象登门到访,这些三姑六婆们也想要来瞅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
肖红英还在厨房里做最后一道菜,赵大顺则招呼亲戚朋友们就坐入席。
看着这一桌子红红绿绿有鸡有肉的菜肴,赵大顺总算是稍稍满意了些,起码看起来还算是过得去,没有让他在亲戚们面前丢人。
头一回遇到这种场面,李少安心中紧张极了,坐在那里拿筷子也不是,端酒杯也不是,被一众赵家亲戚拉着问这问那,尴尬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众人之中,有个身材偏胖的中年女人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像是天然带了个大喇叭似的。
这女人嘴里刚咽下一块肥的流油的大肥肉,忽然裂开嘴冲着李少安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说道:“小伙儿,我是雪梅的三婶,这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别的不说单就那模样放在县城里也是排的上数的,你要是想娶我家雪梅,准备了多少彩礼啊?”
这话说得直接,搞得李少安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不说李少安了,就是桌上其他人也被搞得一愣一愣的,谈彩礼这事儿哪有一个三婶跳出来说的,要说那也是赵大顺夫妻俩来谈,而且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来谈。
赵大顺悄悄看了一眼李少安,他其实也关心彩礼的事情,好几次想要探探李少安的口风,但碍于面子却不好询问,所幸雪梅这三婶是个没文化的粗人,没什么讲究不讲究的,上来就直奔主题直接问了。
李少安微微咳嗽了两声,冲雪梅三婶笑道:“婶儿,我和雪梅还没到那时候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点。”
“不早,不早!”
三婶直摆手,一张冒着油光的大嘴巴口无遮拦地说道:“还记得雪梅以前嫁的那个什么村长的儿子吗,那会儿对方可是来了一千块的彩礼钱,别看是个穷山旮旯,那村长家还真是有钱呢!”
所谓不会讲话就尽量少讲,否则言多必失,这三婶也是一样。
明明就不会讲话,偏偏嘴巴比谁都多,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地吃饭聊天非要说到以前的事情,而且还说得这么直白,都说起赵雪梅以前的事情了。
桌上的人全都傻了眼,一个个偷偷瞟向赵大顺,看他此刻是一副什么表情。
李少安心中颇有不悦,暗说这人还是婶子吗,要说不是雪梅的婶子,就说是来寻霉头的仇人他都信。
比李少安更不开心的还有赵大顺和肖红英,这夫妻俩本来脸上还笑呵呵地,招呼大家管吃管够,听到这话立马脸都绿了。
肖红英一直就觉得女儿离了婚是件特别丢人的事,这下还被人给提起,更是感到脸面没处搁。
赵大顺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被三婶这么一说,搞得自己好像是在卖女儿一样,虽说以前确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但当着面提起总归是不太好。
“三妹儿,你也真是的,当着人家少安的面说这些,好歹也是雪梅的长辈,不应该啊。”
“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欢欢乐乐的,你说这些干嘛。”
“哎呀,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嘛。”
……
见到赵大顺和肖红英夫妻俩黑着脸,其他亲戚赶紧帮忙打圆场,嘴上对三婶一通数落,指责三婶的不是。
“都怪我,我的不是……你们瞧我这张嘴,还真是不会说话,那我干脆就不说了,吃着先。”
三婶傻呵呵地笑笑,勒了勒腰上的松紧带,好让肚子放得更开,一会儿要多吃些肉。
“少安,你也别在意,雪梅她三婶就这样子,千万别计较。”
一帮亲戚指责完三婶,转头来又开始安慰李少安,让他放宽心。
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赵雪梅不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吗,除了长得漂亮点到底有什么好的,也亏得就这傻小子拿她当块宝。
李少安虽心有不悦,但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主人赵大顺还没开口呢,他这个做客人的就不越庖代俎了,纵使再怎么不待见这个三婶,也只能闷不做声。
桌上的氛围一度很僵,大家都在想着怎么把话头续上。
为了缓解桌上的尴尬,有人发现雪梅的四叔四婶不在席间,刚好借此把话题给引了出来。
“诶,今天老四和四妹怎么没来?”
肖红英问道:“大顺,你叫人家了没?”
赵大顺嘀咕道:“都叫了,当面通知的,他俩还答应了一定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不应该啊。”
“四妹这人一向爱打扮,该不是这会儿还在家里往脸上抹粉吧。”桌上有人说道。
“多大岁数了,不清不白的,再说这大晚上的往脸上抹粉做什么,搞得跟鬼一样。”
肖红英翻了个白眼,她对这雪梅的四婶没什么好脸色,两人兴许是八字不合,只要一碰面绝对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赵大顺瞪了堂客一眼,说道:“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今天少安在场,不要搞得没脸没皮的。”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二姐,四妹就是那么个人,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正说着,大家还在寻思老四和四妹今天到底还来不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笑声。
“哎哟喂,大家都到了啊。”
“来迟了,来迟了,今天真是对不住。”
那声音说不上悦耳,反倒有几分刺挠,咋听上去耳膜不太舒服,像是猫爪子在挠玻璃似的。
李少安不禁皱起眉头,虽然还未见其人,但是脑海中对这声音的主人已经有了几分偏见。
桌上那些赵家亲戚各自相视一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人还能有谁,必然只能是雪梅的四婶。
下一秒,那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院子大门口。
堂屋里众人纷纷招手唤道:“四妹,你可算到了,快些进来。”
这个是赵雪梅四婶的女人,年纪看上去三十七八,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打扮得很显富贵,但那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颇有些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