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典家里,已经连续吃了两天面条的茅杉决定给自己熬一碗粥。
看着电饭煲蒸汽孔冒出的水蒸气,茅杉靠在墙上,控制不住地又开始想长鱼。
没过多久,厨房就被一片雾气缭绕着,茅衫穿着浅色家居服,都快和雾气融为一体了。她将手机拽在手里,屏幕上是长鱼的号码,大拇指在屏幕上方晃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又抬头盯着粥出神,手无力地放了下去。
茅杉自认是个果断奋勇的人,但是面对长鱼,她却是从未有过的优柔寡断。不敢迈出一步,也不敢大口喘息。在这种自我束缚的浮浮沉沉里,把自己逼入绝境。
粥熬好了,茅杉回了回神,把手机揣回裤兜里,从碗柜中拿出一个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端到客厅,打开电视,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吃着。
中午的电视节目总是很无趣,茅杉没有目的地按着遥控器,换了一圈台,最后停在了财经频道上。
只是一碗清粥,没有任何可以下饭的酒菜。茅杉吃得很无味,看着电视上两个带着眼镜、西装笔挺的斯文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近期股市行情。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诠释自己此时的心情,拿起遥控器对准电视机按下了红色按钮。
电视屏黑了,世界终于安静了,茅杉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她无心吃饭,汤匙一扔,力道并不大却洒了好一些粥出来。头往后一仰,眼底像是着上了几点微红,面无表情靠在沙发上,再次摸出手机看着长鱼的号码。
不打电话,发一条短信总可以吧?茅杉为自己鼓气,面上不带表情的她此刻心里却是上演了一轮前世今生。
打开短信编辑,输进去好大一段文字,想了想又全部删掉,再重新组织语言输进去,再删掉,反复几次,终于,她按下了发送键:
“长鱼,忙吗?”
长鱼正在为一位病人做检查,感觉到手机震动,手上没空,也就没去管它。
下午问诊的病人很多,她一直忙碌着,早已忘记了还有短信没看。
茅杉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紧扣在身前,不一会儿又拿手枕着头靠在沙发上,忽而打开电视又把所有台都换了一圈。不管做什么动作,余光总是离不开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仿佛那一块小小的合金有磁力似的吸引着她的注意。
她不时拿起手机查看,无数次地打开手机确认手机不是静音状态,又开关机几次,确定信号是满格的......
不知道长鱼收到没有......
她应该是还没看见吧......
再等等,说不定过几分钟,她就会回我了。
可能......长鱼真的很忙吧......
整整一个下午,茅杉就像个精神病一般,呆呆地守着手机,可是手机却始终不曾响起。
茅杉叹了口气,又靠向沙发,眼中尽是失落。沙发宽大而柔软,把瘦削的茅衫包裹在里面,灯光照下的,满满都是寂寥。
“小白,晚上去我家吧。”苏子瞳笑眯眯地走到白小典身后,弯下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得回去换衣服。几天没换了。”白小典正埋头认真做事,听到苏子瞳的声音,感受到她喷薄而出的淡淡气息,浑身一紧,立即回头,冲她笑了笑。
“那......好吧......要我送你回去吗?”苏子瞳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好啊,送我回去就别走了。”白小典侧身坐在椅子上,用圆珠笔头戳着苏子瞳的手玩,“今晚住我家吧。”
下班后,两个人去超市买了些菜,回到白小典家里。
惯常懒散的白小典本来是打算打包些饭菜带回去吃,或者把茅杉叫下来在小区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的,苏子瞳却不同意,说外面的东西哪比得上自己做的健康啊,执意要买了菜回去做。
“表姐!表姐!我回来啦!”白小典心情很好,一进门就开始大吼大叫。
“恩。”茅杉偏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跟在她身后的苏子瞳,“这位是?”说着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妹媳~”白小典一脸骄傲地搂着苏子瞳。
“妹媳?......”茅杉一时没有听懂白小典的意思,瞪大眼睛重复了她的话。
“别理她,我叫苏子瞳,你是茅杉吧?我老听小白提起你。”苏子瞳笑着从白小典身旁走上来,用那双妖媚地大眼睛看着茅杉。
“你好,你是表妹的女朋友吧?快请进。”茅杉终于反应过来,对苏子瞳回以微笑。
苏子瞳把菜提进厨房,着手准备晚饭。
白小典和茅杉窝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等开饭。
坐了几分钟,白小典似乎是等不及了,起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很不幸,厨房中两人的卿卿我我被听力极佳的茅衫一点不漏地听了去,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想想那边沉默着的长鱼,她的心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饭菜上桌,三个人围着餐桌吃晚饭。
白小典兴高采烈地大口扒饭,与苏子瞳有说有笑。
茅杉只盯着眼前的一盘青菜,慢慢地吃着,白小典与她说话她也只是点点头,胡乱答两句。
“表姐?”
“表姐!”
“啊?......哦,怎么了?”白小典叫了好几声,茅杉才回过神来。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青菜都被你承包了!”白小典指着茅杉面前那盘已经见底的青菜,“怎么不吃其他的?你不是喜欢吃红烧肉吗?瞳瞳烧的肉很好吃呢!”
“哦,好。”茅杉将筷子伸过去,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碗里。
看着面前和和美美的小两口,再看看碗里那块孤独的红烧肉,茅杉一阵阵落寞。
还是喜欢吃长鱼做的红烧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漫天的浓重晚霞,将整个天空投射成了一汪静湖,静静的燃烧着。路上都是踏上归途的人们,时不时惊起的飞鸟,也正缓缓扑扇着翅膀归巢。
市一医院里。长鱼关掉电脑,脱下白大褂准备回家。今天加号的病人挺多,所以拖到现在才下班。
她今天车号限行,只能打车回去。
天刚刚擦黑,这个时间下班的人很多,是很难打到车的。长鱼裹紧了外套,头发随着偶尔路过的微风,轻轻在脸颊拂动。
在路边站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车,却被一对年轻的情侣抢先了去。本就一身疲累的她,忽然感到有点落寞,单薄的身影站在路边,俨然成了一朵含苞的睡莲,静静地立在那里。
见一时间叫不到车,长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打算去医院对面的站台坐公交。
公交车摇摇晃晃二十多分钟,长鱼下车时天已经全黑。从公交站台到她家小区还有一段距离,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马路上半天才驶过的一两辆出租车。路灯并不是很亮,旁边树影憧憧,偶尔随风摆动几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悄悄跑过的野猫,惊得她打了个冷颤。
黑夜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种荒凉的街道上。
长鱼本就生得白净漂亮,瞅她一眼的人一般都会忍不住再回头望一眼,转而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她加快脚步往小区的方向赶去,背影很快就没入了黑夜里。
散发着清冷气质的美人,在这样的夜里,更显得孤独和寂寥。
走着走着,长鱼发觉身后似乎多了一个人,总是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人脚步声很轻,但是警觉的她还是觉察出了那若有若无的踢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