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恶果!袁生师弟,此人双耳失聪,必然不再是你对手,速速将之拿下吧!”
“袁生师兄,快快动手!”
……
一群人的催促之下,袁生凝视陈浮生良久,却是忽然将青霜剑收入剑鞘,拱手道:
“在下认输。”
人群一片哗然!
“袁生师弟,你未尽全力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怎的说认输便认输了?你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放过这十恶不赦之徒吗,你也不怕败坏了你们青云峰一脉的名声?”柳冲言语中颇有讥讽之意。
“柳冲师兄过誉了,青云峰的名声,岂是区区袁生能够败坏的了的。”袁生淡淡回道,不嗔不怒反而微笑。
听得此话,柳冲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了水里的感觉,毫无着力,却又无言反驳,算是自讨没趣。
“还有哪位同门……”
“让我来!”
柳冲一句话没说完,便是被人打断了去。
“李师兄莫急,区区暴徒,还是让在下代劳吧……”人群中,另一个人道。
“两位,你们落雁峰与青云峰,方才已经是各自出了一人,现在该轮到我们出云峰了!”
“等等,那紫竹峰与朝霞峰呢,怎的就非得是你?!”
“说那么多做什么?三千金贝而已,大家一起上,谁杀死算谁的!”
“……”
一句最为实在的话,戳破了所有人的心思,下一刻,没有人再打算继续伪装,纷纷亮出了刀剑。
……
陈浮生茫然无助的注视着人群,忽然看到了一双含泪的眼睛。
姬灵然正在为他哭泣。
是我的样子吓到她了吧?
陈浮生很想告诉她,让她离开这里,却发现两次咬舌,现在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
姬灵然面上忽现决然,擦干了眼泪,凝视着陈浮生。
只有那个办法,不管你反不反对,总比死在这里的好……
姬灵然下定决心,当即钻出了人群。
此时此刻,流云阁内,神音跪在钟无艳的面前,泪如雨下!
“你可知,你伤透了为娘的心……”钟无艳语带哭腔,竟也是满面泪痕!
“娘,女儿自知不孝,不敢奢求原谅。娘生体尚未痊愈,莫要再哭坏了身子。”
“你还知道关心为娘的身子吗?我来问你,今日你带回的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他,他……”
“说。”
“娘,女儿已经对他许下委以终生的诺言。”
“哼,哼哼,我的好女儿,你哪里会担心伪娘的身子,你是要把娘气死才罢休吗?!”
“娘,你听我说,他曾在女儿危难之时,冒死相救,此等大恩,女儿甘愿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我不管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年龄几许?又有何背景?”
闻言,神音却是哽咽摇头:“女儿对他一无所知。”
“好,我再问你,你们,你们,可做过些什么?”
神音几分迟疑道:“女儿为了让他相信女儿的诺言,曾在他面前一丝不挂……”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直接是打在了神音的脸上!
“你,你,不知廉耻!是谁教了你这样?是我还是你爹?!”
“娘,您听我说,那个人,他并没有对女儿做什么,他,他甚至都没有看过女儿的身体……”
“你是说,他不曾碰你,你尚且是,是处子之身么……”
闻言,神音默默点头。
“好,好。”钟无艳连说了两个好字,便是不再说话。
见状,神音若有所思,道:“娘,女儿知道你不会答应,却还是要说,请您成全我与那个人的婚事。”
“哼哼!”钟无艳却是忽然一声冷笑,接着道:“神音,你听着,从此刻开始,没有人再敢逼着你嫁给任何人。包括你大哥,也包括你带来的那个人。”
“不,娘,你弄错了,那个人没有逼我嫁给他,一切都是女儿自愿的!”神音连连解释道。
不料钟无艳却是未曾理会,而是忽然朗声道了一句:“罗儿,留下他一条性命,毕竟他救了你的妹妹,去吧。”
不知名处传来一阵细微响动!听在神音耳中,却是如同惊雷般炸响!
“娘,你要大哥去干什么?娘!你不能这样!他可是我的恩人啊!娘!”
“一个暴徒,敢在你大哥大喜之日前来捣乱,害得我紫竹峰一脉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仅凭此一条,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我让你大哥留他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钟无艳面无表情道。
神音瞬时间便是蒙了!她跪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目光、脑海都是一片混乱!
霍然,她拔剑而起!竟是将剑刃架到自己的脖子之上,满面泪水中,尽显决然之色!
“你做什么?”钟无艳微微抬眼,面有惊色,却并不慌乱。
“娘,女儿真的很不孝,其实女儿今天之所以会回来,并非为大哥的喜事,也不是为了看望病愈的娘亲,女儿回来,只是想借机会,向所有的宾客宣布,女儿决定要嫁给那个人!嫁给那个你们眼中的暴徒!娘,您躺下太久,您已经不了解女儿了。你可知道,在您眼前的女儿,也是个暴徒!一个暴徒,嫁给另一个暴徒,有谁会反对呢?!那个人,不管他是谁,又做过些什么,女儿竟然许下承诺下嫁于他,便是死也要做到。女儿恳请娘亲前去阻止大哥,否则,女儿唯有以死……”
猛然间,神音只觉脑中乍然轰鸣,双眼一翻,即刻便是失去了意识!随之,软软的倒下。
“音儿,你可知道,你的秉性真的很像你爹……”
云来阁里,一道青衫身影以极速掠出!
紧跟其后,七八个身影,迅速追上,转眼间便将前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望着战圈内那一位披头散发的青衫男子,但见他的双腿都已经被砍伤,警惕的转动间,走路一瘸一拐;他腹部衣衫有大片的殷红血迹,是被剑所刺,看那血液依旧不断流出,显然伤口极深;他的背后,还有一道斜斩而下的深深刀口,肌肤与血液清晰可见,整个背上的青衫已经完全被侵染……
然而,这一个男子,面对着如此困境,他兀自弯身气喘间,却是从未有过投降的意思。他以不断的转身来提防攻击,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免受皮肉之苦!”
陈浮生望着开口说话的那人,却无法听到。此时此刻,他能听到的,只有一片死寂中,一颗孤独的心脏,狂烈的跳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总是一个人的呢……
是在那混乱的斗灵塔中磨砺的时候吗……
是在那冰冷的火山冰窟内经历生死的时候吗……
还是在这曾经令自己绝望过一次的悔过崖顶……
不,也许是更早的时候,是在大榕树?不,也许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经注定,注定自己终将孤独,而每一次,一旦自己有所奢望的时候,便是会即刻引来杀身之祸……
灭族之难,悔过崖顶,眼前的这一幕……
这些人,他们真的恨我吗?不,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
可是,他们每个人却都想要杀死我,只因为我又一次产生了逃脱那一份孤独的奢望,本不该有的奢望……
雪幕中,那一张张的陌生面孔,它们或得意,或冷漠,似乎认为他们所做的事情理所应当,没有一丝怜悯与愧疚。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真的该死吗……
听着寂静无声的世界,陈浮生的狂烈的心跳,渐渐平息。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
寒冷钻进了他的身体,令得他忍不住颤抖。同时颤抖的,还有一颗渐渐冰冷的心。
只是,那一身的血液,却是因为什么而沸腾莫名?
左肩的一道伤口流出了血液,顺着手臂流到了左手的却邪剑上。寒风中,它忽然发出“嘤嘤”的声响。
睡梦中的司徒烈忽然惊醒,他听到了那一阵微弱的剑吟,立刻冲出了人群!而后,他看到了雪幕中那一个浑身浴血仰头闭目的男子!却邪剑在的手中,正发着淡淡的红光……
有人发出尖叫!似乎是在恐惧!
“剑灵……怎么会这样……”没有人听到司徒烈的喃喃自语,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恍若呆滞的神色!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是被那手持却邪剑的男子所吸引!
那一把曾经俾睨天下的却邪剑之上,此刻,整个剑身都是闪烁着血红色的灵力!并且,愈演愈烈!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一股灵力的强大,直逼地灵境的灵力波动!
“不能再让他催生这股灵力了!大家一起上!”
“快动手!”
……
下一刻,刀剑光影,纷纷斩向了那一个孤独的身影!
陈浮生无法听到声音,却能够感受的到那来自剑身的颤动。他睁开眼,低下头,看到了却邪剑的异状,却是微微一笑。
你也想要反抗,对吗……
却邪剑,吟声阵阵!
好,我们一起,杀个痛快……
面对纷纷靠近的的攻击,陈浮生不管不顾,却是忽然慢慢起舞,左手随之挥动。
若是神音在场,一定会看出,这舞姿,正是她上山的时候在陈浮生面前所跳过的!
寂静!
瞬息!
那一刻,却邪剑过处,有冷光,有残影……
“嘤!”
忽然一道刺痛耳膜的剑吟瞬发而出!
袭来的身影纷纷惨叫,捂起了耳朵!斩落的刀剑或停歇,或脱落!
下一刻,青衫身影舞动而出!
却邪剑连连挥动,红色光影略过之处,刀剑齐折,雪花尽碎……
声之所至,剑无不及,是为,天下为笼!
围者纷纷倒地,血雾薄纱中,青衫之人,身若恶鬼!
死寂!人群里,连同呼吸都是不由自主的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