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珺现在很头疼,汪直的那封圣旨不但吓到了一旁的将领官员,也吓到了他自己,他实在想不出汪直怎么会有这样一封圣旨?又怎么会在这么一个时候拿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汪直原本就是朝廷的人,来到江州这地界后一直扮猪吃老虎,装作一副粗鄙无状的样子来。可心里头亮堂的很,这次出乎意料的拿出圣旨,显然早就得知云子珺回到庐城来,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封圣旨显然不像汪直所说前几天接到的,只怕几个月前就在他的手中了,那事情就有些复杂了,朝廷忽然让自己继承爵位,并要去就地募兵协助南郡将士抵御内乱,这是对南军将士特别是主帅李子雨乃至于江州太守李子兴极大的不信任,百姓会怎么想?
云子珺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朝廷只想将江州的水搅浑,却顾不上自己的生死了,但幸好自己的手中还有一封信,一封致仕在家养老的李秋写来的长信,长信中隐约提到过,会让自己在江州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多带些值得信任的人手,莫非就是指的这封圣旨,如此的话,想必对自己也不会有大的坏处。但几个月前,李秋何以能预见到今日的局势?
想不通,想不通,云子珺想不通,别人自然更想不通,庐城守得惨烈啊,于是有人提议:“我们也要募兵,不然庐城还怎么守下去?”
汪直不同意,他固执地说:“守城将领私募军队,乃是死罪,最多下令民夫壮丁协助守城,但万万不可编制成军,除非有陛下的旨意,或者太守府的军令,否则便与谋反无异!”
汪直的话,直接堵死了别的路,现在要守住城,必然要增加军队,但又没有援军,只好自行招募,无论是大夏的律法还是江州的律法,自行招募军队就等同于谋反,所以只有弃城后撤,但这样的后果更惨,只怕不但会成为上官推诿罪责的最佳人选,更是会让庐城的百姓陷于水火之中,所以他们都不能撤,只要还有一丝活的希望他们都不能撤,因此他们这些将领就只有寄希望于云子珺,因为陛下给了云子珺招募军队的权利,!
至于云子珺在江州的募兵之举,会带来什么,就不是他们所能顾虑的了。
朝廷这一手,实在是又狠又准,让云子珺也皱起眉头来,募兵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它牵扯到各个方面,当地的民风,官员的支持,都是很重要的,朝廷的意思或许只是使江州的情况复杂化,以便于能够渐渐削弱李家的力量。
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让云子珺怎么也想不通,那就是李秋为什么会参与进来?李秋的那封信到底还有什么深意,难道仅仅是让自己这个文弱书生打打仗?
云子珺想不明白的事情,一般都会问问黑衣,黑衣听了云子珺的解释,也皱起了眉头,踟蹰了片刻后,说道:“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李老大人急需二公子能尽快介入军中,通过这次南郡的事情,一面练兵,一面培养出一批能够进入军中的亲信!”
“老大人对我未免太有信心了吧?”云子珺对李秋的尊敬,那是尽人皆知的事,因此黑衣的话里也透着几分敬意,云子珺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初来乍到,如何能募到兵?又如何能练好兵?”
“所以才让公子征募新兵!”黑衣说道,“这或许就是老大人的意思,一张白纸上写字,总要简单一些,所以募兵的对象……”
“一定要是在江州无牵无挂的人,这样才能掌握住!”云子珺接口道。
“不错,反正这与公子的计划并不相悖,还有大大的好处,当然要做!”黑衣断然说道。
云子珺同意了黑衣的看法,笑道:“可如此一来,我们的存在就有些尴尬了!”
“但招募的新兵,只怕派不上什么用场……”云子珺又担忧道。
黑衣说道:“这也是我相信,老大人需要公子尽快介入军界的原因啊,如果平时新建一支军队,必然不会有什么战力,但现在不同,城外就是神教大军,他们就是公子用来练兵的对手,这场仗下来,活下来的都是老兵,都是精锐,公子也就有了本钱了!”
“这也是一盆火,等着我上去啊!”云子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东西,李子兴太守岂会看不出来?稍一不慎,只怕就被人从后边儿捅刀子!”
“二公子和李家可是有约定!”黑衣说道。
“形势变了,黑衣。”云子珺解释道,“当初我只是代表云家,但现在不同,现在有了这封圣旨,我便已经站在了陛下那一边,是他将来的敌人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江州,堵死我的后路,我便只有按照圣旨上说的做下去,否则便是粉身碎骨!”
“如果这是老大人设计的……”黑衣紧锁眉头说道,“也太过不留余地了吧?”
云子珺长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老大人……要么是对我的能力纯粹的信任,要么,这便是陷阱!”
第二日的庐城,神教军并没有攻城,双方都抓紧时间收敛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因为害怕瘟疫,都默契地没有什么别的动作。林山城被围的时候,庐城周边的村庄里的百姓便陆陆续续地逃进城来,想要躲过这阵风口,以至于庐城里人满为患,人口从原本的二十余万猛增到了三十余万。
“让开!让开!”
街市上的一面墙壁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拼命往里头挤去,探头往墙上瞧,只见和他一样脏兮兮的墙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告示。
“挤个毛啊!”乞丐粗鲁的动作激怒了一个彪形大汉,转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恶狠狠地喊道。
“兄弟,……这,写得是什么?”乞丐忙一边笑着赔罪,一边打听墙上贴的什么。
“哼,不识字吧?”彪形大汉见乞丐很识趣地服了软,得意地说道,“这可是募兵的榜文,你可别看错了!”
“募兵?”乞丐脸上有了笑意,“谁募兵?”
“上边儿不是都写着吗?”彪形大汉很自得认识几个字,见乞丐诚心相问,立刻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云昰将军知道吗?”
“这谁不知道啊!那可是我朝的大英雄!”乞丐瞪了彪形大汉一眼,很不满意他的这副神态,“快说说,这告示上写着什么?跟云昰将军有什么关系?”
彪形大汉瞪回他一眼,说道:“云昰将军的嫡孙云子珺将军到咱们庐城来募兵了!上边还说,只要没有家室牵累,或者家中没有一份活计谋生的,都可以去,只要选中了,那可就是荣耀之极了!”
云昰将军的嫡孙,想来也不会差太多吧,只是城外就是反贼大军,这一募兵,不会就是上阵做炮灰吧?乞丐不由缩了缩头,却被那彪形大汉一眼瞧见了,嘲笑道:“你这乞丐不会不敢去吧?活该一辈子受穷!”
“谁说我不去!”乞丐反驳道,“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选上——”
“放心吧,你这身板,还真行!”彪形大汉哼了一声,说道。
乞丐咬了咬牙,自忖余粮不多,再找不到吃的,只怕就真的要做乞丐了,索性一咬牙,说道:“不就是当兵吗》谁不会?老子就去,你敢不敢?”
“当然敢!”彪形大汉自傲地说道。
“你叫什么?”乞丐跟这大汉走出了人圈子,往遴选新军士卒的地方走去,一面问道。
“你呢?”
“左鸿文,是我的名字!”乞丐仿佛怕那彪形大汉听不见,大声喊道。
“你还有正经名字?不像个乞丐……”彪形大汉笑了笑,“记住了,我叫萧远,五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