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存熹一个翻身贴到窗边,略略向上探头,同时掏出了怀里的手枪:“程翔,你想要命的话,躺地上不要动。”
程翔哪里听他的,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虽然使用狙击枪这种东西,当真很难对他造成威胁,但是如果老被人这样从暗处关照着,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他掏出钢笔形的摄魂法宝,看小李的魂魄刚刚离体时,默念咒语及时收了去,然后稍稍坐起来,抬眼往窗外地看去。
“嗖!”
又是一粒子弹,几乎是贴着他头皮飞了过去。
“叫你趴下!不要命了啊?!”郭存熹有些歇斯底里了。本来他今天的情绪就极不稳定,又刚刚失去了最亲密的战友,此时的他,已是两眼通红,如果那个狙击手此刻落在他手里,估计他把那人生吞活剥的心都有。
就在刚刚那粒子弹飞过的瞬间,程翔看到了狙击手。出乎意料,那居然是个女人,一个一身玄黑紧身衣,身段极佳的女子,淡褐色微卷长发披在身后,手里端着一只加长带消音装置的狙击枪,正伏在至少一千五百米外的一幢高楼顶端向他这边瞄准。
这个距离下,只一闪而过的时间,以程翔的目力能看出她的轮廓已是难得,根本没办法看清她的像貌。
郭存熹紧贴着窗口,却不敢有丝毫露出窗外,唯恐被那狙击手辩明他的方位,隔着墙就有可能射出一枪。从那枪弹的速度来看,很难说穿过这面墙之后,还有没有余力再洞穿身体。他今天可没穿避弹衣。
“程翔,如果我猜的没错,那狙击手就是何森派来的。你一定是掌握了何森的什么重要证据,如果你还信得过人民警察,就得跟我们合作,人民警察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的安全。”
程翔轻轻地撇了撇嘴,心道:“信你?就算你一身正气,有心与何森周旋到底,只怕你也没那个力啊。人民警察?那也得分你想在谁的手上保护谁。如果你们那么大能耐,怎么今天下午来带我走的不是你们却是那何森呢?”
程翔宁肯相信这个狙击手一自另外的势力,甚至是与何森相对的势力。何森若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凡人,他想除掉自己,早在路上时他那些手下就对自己下黑手了,甚至是在派人进自己家门时,就会直接动手。反过来,何森既然认定他不是个寻常人,就不可能派这么个狙击手来对付自己。
程翔并不是对何森产生好感,而是觉得何森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这狙击手女子,又属于什么势力呢?
程翔并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能想明白的问题,三两下想个通透也就是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的,他就根本懒得再去想。
何森势力也罢,未知的其他势力也罢,反正这个普通的狙击手并不能真正带给他威胁,只是有些不厌其烦罢了。
那狙击手一共射出三枪,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程翔悄悄再一抬头,第四颗子弹如期而至,又是险险地从他头顶划过。
郭存熹怒骂一声:“混小子,当真不要命了,还敢冒头?这是一个真正的狙击高手,你只要给他哪怕一瞬间的机会,他就能取走你的性命!快给我老老实实趴下。”跟着,他掏出手机,打到队里寻求增援:“总部,总部,我是山鹰,现在方位D5-213,受到狙击手攻击,大概方位在D5-254,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程翔一把摁住他:“搞什么,还支援?你想让更多的战友跟他一样吗?”程翔指了指他身后的小李。
“我们警察办案,不用你这样的学生来指挥,怕死的人,不会选择这个职业。”
郭存熹的话倒令程翔肃然起敬。
太长的日子里,已经有太多的人不再相信警察,更有太多的警察所做所为无法让人相信。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还有多少人情,还有多少正义?警察与盗贼或许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势不两立,但警察与巨贪呢?只怕更多的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了。有多少人还会为了钱而拼命,如果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钱就能挣到钱,大多数人会选择堕落。
但是程翔知道,眼前这位,以及他手下的那一帮将士们,却是不一样的一群人。只有这种人,骨子里才会透出一股浩然正气,才会让人在他们面前肃然起敬。他们并没有屈服于何森的势力,他们甚至愿意在与何森的战斗中付出生命。
不过,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仅凭着一些现代化的刑侦手段和几条枪几条人命,就能与何森势力甚至何森背后更强大的集团抗争吗?
程翔静静地看着郭存熹,心中的敬佩渐渐被怜惜之情所取代。
保护这群人,程翔相信自己已经具备了这种实力,更感到有这样的使命。
“再拔一个电话,就说敌人已经撤离,不需要技援了。”
“你说什么?”
“他们怎么来,开着警车来,还是开着直升飞机来?那么大的目标,怎么敌得过对方三个狙击手的暗中点射,你这样不是让他们立功,却是在让他们白白送命!”
“三……三个狙击手?你怎么知道?”
程翔懒得跟他解释。他总不能说,以他修行到四阶第二层之后的目力,一千五百米外的一切,就如同凡人看五十米外的事物一样清晰吧。他第二次探头,射来的那粒子弹,就不是来自第一次的那名女狙击手,而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不仅那名女狙击手并没有撤离或改换藏身地点,而且在另一个方位上,还有第三名狙击手在潜伏。
敌人打的是有把握的袭击,三个狙击手正好呈犄角之势,互为支援,冒然反击其中一点,就会被另外两处无情地狙杀。
他的警队里又有多少热血男儿,经得起这样的消耗。何况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不叫牺牲,这是根本就是白白送死。
这里一个叫小李的刑警已经丧命,程翔不想再看到还有其他人步他后尘。
看着郭存熹质疑的目光,程翔轻声道:“这几颗子弹射来的方向是不一样的,你没查觉吗?”
“不一样?”郭存熹不由得瞪大双眼,重新审视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力的高中生,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这个拥有十多年警龄经验丰富的老手都没有腾出心思去分辨子弹射来的方向,这个年轻小子如何能如此镇定地去观查到这样的细节?
看来真是小看他了,如果不是他与何森有着令人疑惑的关系没有弄清,郭存熹都想把他带到警队去好好培养一番。这份冷静,太难得了,何况还是如此年轻,前途当真难以估量。
程翔哪知道他存了这份心思,还道是他对自己更起疑心。
第三个潜伏的狙击手动了。
他的武器,显然更优于前两位,程翔已经听到了那粒子弹恐怖的射速和力道,而且那个方位,不是由敞开的窗**入,却是射向墙壁,目标正是墙壁后面的郭存熹。
一股劲力无声地贴向墙壁,把那粒子弹的射击点完全封死。
子弹入墙后速度不减,作势便要洞穿墙壁击中墙后之人,却在最后一小段墙体处,再也进不得半分。不过那强大的震力,却令整个墙壁都为之一震,老式房间劣质的墙灰忽忽地洒下一片。
虽然程翔对热武器没什么研究,但是这种威力的狙击,程翔想都不用想就明白,敌人使用是威力强劲的穿甲弹,数寸厚的钢板都可以洞穿的穿甲弹,要洞穿这墙壁,比打穿一块豆腐难不了多少。若非他及时地以无形劲气封住了弹道,这会儿郭存熹只怕已经被洞穿,不能当场殒命,也必定重伤待毙。
不过显然敌人没有远红外透视瞄准设备,否则也不会这么久才对着墙开一枪。
郭存熹大惊,知道敌人竟是隔墙攻击了,他先看程翔,见似乎没有中弹的样子,再查看自己,发现也没有受伤,墙体上也没有被洞穿的痕迹,这才稍稍放心。
这个小小的细节,程翔看在眼里,暖在心头。危难时刻,这位刑警队长第一关心的不是他自己安危,却是程翔这个与之没有任何关系的旁人。短短几分钟内,他为了程翔,已两次险些葬送性命。
程翔觉得自己不能再隐忍了,继续这样僵持着,他不知道这位刑警队长会不会第三次第四次遇险,他又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于无形。
可惜程翔不会飞天术和隐身术,直接正面突破,也没有可能把雪毛或者袁崇焕他们从一千五百米之外召唤出来,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是否一定能抗得住穿甲弹的威力,他也没有试验过,还真不敢轻举枉动。他想要去对付那几个狙击手,唯一的办法就是由此处遁到地下,再从对面的建筑一路遁上去。可是在此期间,这位刑警队长又会遭遇几次危机?
“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两人全神贯注提防着三个方向的狙击手的动静时,房间里突然有人说话。
郭存熹悚然回过头来,见到房间正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男子身材雄健高伟,上着皮衣,下着军裤,面部棱角分明,全身肌肉虬劲。那女子则显得柔媚而端庄,淡紫色低胸连衣长裙,外套一短款开肩西式小坎,她腰束得很细而裙岔却开得极高,露出一段诱人的大腿,腿间紧紧绑着一条皮质束带,插着数柄飞刀。
郭存熹不由得大惊:“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了?”他清楚的记得,程翔领他和小李进门时,他亲手反扣住了大门,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开门就进得屋来,还没有发出一点点动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不待那男子答话,一粒子弹飞射而来,破空之声虽轻,但在郭存熹耳中竟是那样的刺耳。跟着就看到这神秘进屋的三人中,那名男子只是下意识地以手捂胸,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