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不闭上眼睛？”程翔见苏紫妍依然睁着她的一双大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多少也感到有些不自在，“闭在眼睛，你会感到很舒服。”
“不，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我怕一闭上眼，你就会从我面前消失。”
苏紫妍柔和地笑着，她渐渐恢复色泽的面庞，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也透出一丝柔媚的意味。
程翔的情感智商并不白痴，他哪里还听不出苏紫妍话里的意味。
此刻，他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幸福，还是感到无奈。原本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功利心大过一切，想要和自己订婚云云，不过是看上了自己会法术，想要利用自己，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竟是动了真心。
今天也不知是走什么狗屎运，亦或者桃花运吧，居然有两个女孩子表现出对自己的真情。先是邹雪晴，她的突然愤而出走，程翔当然明白原因，而现在，他又收获了另一个女孩的吐白。
程翔反复咀嚼着姑父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究竟他该如何面对？他自己已是一片迷茫。
也许，装傻是最好的办法吧，这样至少不会伤到谁。
“傻丫头，我怎么会消失，这是我家啊。你先闭上眼，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很快你就又生龙活虎了。”
苏紫妍甜甜一笑，终于闭上双眼，去静静地感受身体里那说不出的畅快滋味。一股暖流激荡着她全身的穴位，虽然她看上去一动不动，却能感受到全身上下每个一关节都在柔和地律动，这股暖流所到之处，疲乏在消减，酸痛在消失，她感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唱，仿佛干涸的大地在甘霖中倍受滋养。
许久，她才缓缓再次睁开眼睛，只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更轻松，整个世界也变得更亮丽，一切细微的点滴，居然都在眼前清晰呈现。
程翔不知什么时候已放开她的手腕，就静静地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等待着她醒来。
王素枫一结束他的治疗，就向程翔报喜：“老大，这丫头可不得了，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我刚刚打通她的经络，她的体质就彻底变化了，现在她很可能已达到一阶第一层。”
“什么？她也成为修真者了？”
“我不太确定，不过以我对真元之气流转规律的了解，她已经掌握了最初的运气方法。我推动真元之气在她体内刚运转了三个小周天，她就自己运动气息，吸纳真元，完成了后续的六个小周天。”
“那就是说，你只是启了个头，后面的救治是她自己完成的？”
“倒也可以这么说吧。其实之前三个小周天的运转，她的经脉就已经修复，后面的六个小周天，主要是固本培元，那便是她自己完成了。”
程翔惊讶地看着她，心中一片赞叹。这女孩子当真是少有的聪慧，居然连修行也可以无师自通。试问自己如果不是有巫从言的记忆中存留下来的那些修行法门，恐怕是连最初的呼吸吐纳也学不会的。
苏紫妍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只觉得她的听力，目力都变得前所未有的精细，听到窗外一楼传来的蟋蟀的低鸣声，她便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这里是五楼。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仍是莫明期妙。
一直以来她修练的内家真气和外家拳法，打造了一副强健的身体，但这种修练，强体不强魄，健身不健魂。她的经络疏通了，却不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五感六识，也只能限于肉体凡胎的极限，不可超越一步。
但是现在，她意外地摸索到了修真法门，尽管只是归初的真元运转，暂时还不能有效地吸呐天地间的真元之气，而仅仅是把王素枫输入到她体内的那一丝真元来回运转于全身，但这关键的一步，却是质的飞跃，令她终于脱离肉体凡胎的限制，可以在五感六识上有了突破人类极限的可能，成为修真界的一员。
“这是你家？你家住五楼？”
“是的，这里是五楼，你能感觉到？”
“嗯，很奇怪，我能听到来自一楼草窠里的虫鸣声。”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突然皱了皱眉头，又看看程翔的脸，程翔的双手，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天啊，自己的手竟然如此粗糙，如此粗大的毛孔，还遍生着让人无法接受的杂乱丛生的汗毛，而程翔的肌肤，居然比她细腻百倍。
以她现在的目力，才终于可以看出，原来她一直自以为傲的肌肤，竟然还远远不如一个男人。
程翔笑了，开心地笑了，他自己明白苏紫妍在惊诧什么，宽慰她道：“没事的，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完全改变自身体质，再也不会觉各如此粗糙了。”
虽是宽慰的话，苏紫妍听着却极为难受。原来他一直看得出自己皮肤粗糙，自己竟生得如此难看，也难怪得他看不上自己。想到这里，她竟感到一丝寞落。
“是不是觉得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整个世界变得从所未有的清晰？”
“嗯！”为什么？
程翔没有直接回答她，却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她。
苏紫妍还以为程翔让她看看她脸上的皮肤有多粗糙，着实不愿去照镜子，翘了翘嘴，却发现这面镜子居然是一面古香古色的铜镜，没有使用玻璃，而是把一块铜磨到很光，足以映出人影。出于好奇，她赶紧把镜子拿到面前。
这一眼看过去，她惊呆了。镜子里出现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女子，一个曾竟就坐在她身旁的女子，柳闻莺。
“噫，这不是苏大小姐吗，你……一阶第一层，怎么可能，你居然也有修为了？”柳闻莺设定的时间极短，话只说到这里，她就从镜中消失了，镜中这才映照出她自己。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柳闻莺？她说的一阶第一层，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要回答你，可就是一段好长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嗯！”
“那我就给你讲讲，不过，你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还是赶快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吧，哦对了，我家可没有女人的衣服，只好委曲你穿我了。反正现在也流行女人穿男装，我去帮你找一套来。”
苏紫妍点点头，快步走进卫生间去梳洗。
程翔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出一套他从未穿过的运动套服，一件短T恤，一条短裤，当然是没有牌子的，很便宜的街头地摊货。
苏紫妍洗完，换上这身衣服出来，整个人都光亮了许多，程翔看着她，也不觉得痴了。
“干嘛这么看站我，我都难看成啥样了。”
程翔尴尬地一笑：“已经是美女了，又何必这样不自信呢。如果你再修练几天，达到二阶，你的身体就会完成改观，连你自己都会迷恋自己的肌肤的。来，坐下，我告诉你一个你闻所未闻的世界。”
程翔毫无保留地把他所知道的修真界的一切，都细细地跟苏紫妍讲了一遍。从最初的什么是真元之气什么是精元开始，一直讲到仙界和修真门派，再讲到如何修练如何晋阶，毫无保留。
苏紫妍初闻这些，只觉得新鲜惊奇，难以置信，待她听说柳闻莺居然是天上的仙女时，那张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大的小嘴，居然张大到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到最后，她音带颤抖地说道：“你……你是说，我也有机会修练成……神仙？”
“当然啦，天下间人人都可以修成神仙，只不过修仙的人太多，这个世界就会难以制衡，所以咱们修真者的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能是个神秘幻想的所在，你若不是迈出了修真的第一步，我是不会跟你讲这些的。”
“啊，太不可思议了，柳闻莺居然是仙女。怪不得她美人让人妒忌。”
“她还不是普通的仙女哦，她可是公认的仙界十大美女之一，和白素贞、九天玄女她们齐名的。”
“真有白娘子？”
“不是，白素贞和柳闻莺一样，也是自己起的名，跟什么许仙，什么白蛇传说没有关系，不过她还是真白蛇妖修仙，所以才用这个名字的。”
“哦，原来如此。”苏紫妍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白蛇和许仙的故事是真的该多好，我若是白蛇，不管许仙如何怕我，也不管法海如何对我，只要我心中有他，他心中有我，便无怨无悔了。”
程翔心中一颤，她这话哪里是说白蛇许仙，她分明是在向自己表达心迹啊。
装傻，程翔只打算继续装傻。反正他还可以讲的话题多得很，把这个岔开也好，嗯，下面，该讲到天源七怪了，或者二郎显圣真君和齐天大圣。
两人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时常一问一答，一评一品，这一夜很快便过去。
“唉呀，天都亮了，你困吗？一夜没睡呢？”
“让你用仙法治过，我现在根本不困，你该教我如何练功打坐了吧，要不然我怎么把一身的污秽排出体外呢？”
啊，练功！程翔怎么跟她讲练功？他倒是知道巫从言的练功法门，可是说到他自己，却是一次也没真正用过，每次一练功，他一定睡着，睡醒了，修为也就长了，这功该怎么练，他有理论没实践。
算吧，至少还有点理论，就先拿理论对付一下吧，也许苏紫妍绝顶聪明，一点就透呢。
程翔简单地把修行打坐呼吸吐呐的方式跟苏紫妍讲了讲，只可惜他自己就没怎么吃透，这样讲出来，苏紫妍也得个云里雾里。
说到入定、唯我、无我、天人合一的四种境界，苏紫妍就一再追问，这四种境界如何区分，如何做到。程翔哪明白啊，他一睡觉，就唯我了，再一睡觉，就无我了，让他讲，那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总不能告诉她让她也睡觉吧。
程翔睡觉时，体内还有一套巫从言的意识在那里拼命修练，苏紫妍若是睡觉，那可就真是睡着了，修为别想上涨一丁半点。
程翔哭闷地托着下巴，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